魔王回應是一腳踹了上去。咔擦一聲,他直接踢斷了人類的肋骨。
“連光明神都照不亮這片伽索深淵”
魔王厲聲笑道“在這里,你的信仰你的善念”
“比爛泥還賤,散發著虛偽惡臭的味道。”
蘭繆爾毫無反抗之力,他不停吐著血,卻固執地搖頭。
越是這樣,昏耀越怒。病弱的奴隸哪里禁得住魔族這樣毒打,沒幾下就不動了。
等蘭繆爾真的氣若游絲,昏耀腦子里那股怒火才慢慢消退下來。
黑暗中,他轉身抵著墻,像是試圖壓抑火山下翻滾的巖漿那般,咬牙閉眼深呼吸幾次,才算是把冒頭的殺意壓了下去。
“明天,蘭繆爾。”轉身離去前,魔王留下一句,“我會讓你看清自己有多么愚蠢。”
第二天,昏耀第一次允許蘭繆爾走出準確來說,是被拖出了自己的寢殿。
魔王親手將奴隸拴在了王庭的大石殿深處,他自己的王座旁邊。
當時的深淵剛起了入冬的跡象,天穹上翻滾著灰白的云霧,風刮起來如同刀子一樣,石柱的縫隙甚至會結一層霜。
蘭繆爾只有一件粗糙破爛的麻布衣袍,沒多久就凍得發抖,他閉著眼不說話。
昏耀拍了拍奴隸的臉頰,彎下腰附在他的耳畔“睜開眼,看清楚。如果你敢昏過去,立刻會有魔族來給你下咒。”
說完,他坐在了那張石制的鑲嵌了虎牙骨的王座上,對兩側手持長矛的魔族侍從吩咐道“把俘虜帶上來。”
很快,一群魔族就被帶了上來,手腳上的麻繩無聲地宣示著他們的身份。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抱著嬰兒的老嫗,白發蒼蒼,面龐消瘦,盤角短且斑駁泛黃。
她一走到王座前就跪下了,一邊放聲嚎哭,一邊喃喃。她說她的老伴死了,小弟死了,兒子和女兒也死了,但女兒的兒子還是不記事的年紀她向四面舉著襁褓里不足月的嬰孩,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個孩子有多么乖巧,乞求魔王饒恕她們一家最后的血脈。
“他日后會是個聽話的奴隸啊,吾王。”激動的年邁老嫗跪爬了幾步,拼命將那臟兮兮的布包往前遞,“您看看他,您看看他”
一個青年魔族在她背后舉起了長矛,這就是要處決了。一直沒什么動靜的蘭繆爾終于忍不住,沙啞地仰頭向王座那邊叫了聲“吾王”,用懇求的語氣。
魔王覺得好笑,抬起手臂說“慢著,不急著殺她。帶她上前來。”
白發蒼蒼的老魔族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她身材矮小,走起來一瘸一拐,是個跛子。
侍從松緩了她腳上的麻繩,于是身后幾百個俘虜都死死盯著她那虛浮的腳步,仿佛那是他們最后一根稻草。
走到距離王座還有十幾步的時候,昏耀喊“停。”
但突然,老嫗抬起了那張瘦削而遍布皺紋的臉。
她的眼底迸發出瘋狂而悲愴的光,將一直珍愛地懷揣著的襁褓那不足月的,像小貓般半死不活地哼哼著的小嬰兒狠狠地向魔王的方向擲了出去
這驚變來得太快,在場者竟無一人反應過來,除了被當做刺殺目標的魔王自己。
昏耀猛地站起,以迅雷之勢抽走了身側侍從手握的長矛,往前挺刺。當那黑鐵鑄造的矛尖刺穿嬰兒的襁褓,居然發出“鐺”的脆響
下一刻,轟然一聲
小小的布包在眾目睽睽之下爆炸了。
粘稠的血肉和骨頭向四面八方飛濺,昏耀手中的鐵矛直接被掀飛了半截,那變形的矛尖飛出去好遠才落在地表,彈了幾下,咣當當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