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繆爾站在魔王的獸骨王座后,他盯著那些血淋淋的臟器,只覺得渾身發麻。
他忍不住小聲問“生吃嗎”
昏耀剛抓起一顆滴著血的虎心,聞言回頭,瞇了瞇眼“嘗一口”
蘭繆爾臉色青白,飛快地搖頭。
昏耀笑了,他伸手,用染血的拇指隨意地在人類的嘴唇上一抹,留下一道攝人心魂的殷紅“真嬌貴。”
接下來的十幾天,蘭繆爾的腦子因接收了太多嶄新事物的沖擊而變得亂七八糟。
比如,他不懂怎么前一刻還是一對一的摔跤,轉眼間兩個部落就一擁而上,不死不休地打起來了,旁邊還有一群看熱鬧的魔族在興奮地叫好;
也不懂為什么魔族會一言不合就在野外合化起來,篝火把兩條糾纏的滑膩身影照得亮堂堂的,放肆的叫聲傳得老遠。
這種極度野蠻的殘殺與交媾刺激著蘭繆爾的神經。另一個問題也接踵而至他吃不下連毛帶血的生肉,也喝不了魔族的烈酒,但覲見期間居然沒有別的飲食。
幸好昏耀還算照顧他,在應付那些首領的間隙,能記得給他弄點熟食、羊奶以及粗餅。
“覺得怎么樣,是不是還是呆在宮殿里舒服”
夜晚,魔族們漸漸散去了。昏耀摟著蘭繆爾坐在噼啪燃燒的篝火旁。
“會適應的。”蘭繆爾搖頭,他的面上帶有疲憊之色,但神情卻很平靜,“奴隸已經身在深淵了。終有一日,這里也會成為我深恨而深愛的地方。”
昏耀不說話了。
他借著火光深深地凝望人類的側臉,蘭繆爾眼角下的那枚紫色鱗片在火光中閃爍,亮如淚滴。
“記得時刻跟在我身邊。”魔王低聲道,“別亂跑,別惹事再忍幾天,就結束了。”
當時的蘭繆爾還不明白,昏耀口中的“惹事”是指什么。
直到四天后,魔族們開始了以夸耀武力為目的的肉搏角斗。
當昏耀走上角斗場,與另一個虎背熊腰的大魔開始打起來的時候,蘭繆爾忽然感覺到有魔族的鱗爪在不懷好意地摸他。
他側眉回頭,看到一個首領滿臉邪笑,眼神像渴切的毒蛇。
而不遠處的異部落魔族們,也都用一種看熱鬧的表情嬉笑著指指點點。
“真是只漂亮的人皮豬。”
那些魔族小聲說“吾王太不厚道,當年怎么說也不讓我們把人奴帶進深淵,自己卻養了這么個風情萬種的小家伙”
蘭繆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在遭遇什么。首領的爪子從他的脊背一路往下,在腰際狠狠掐了一把,緊接著又要往腿間的地方滑落。
他面色冷了冷,下意識要起身,卻被魔族仗著蠻力按了回去。
“你最好別出聲,賤豬。”那首領壞笑著說,“要是我們敬愛的斷角魔王,被他的奴隸害得一個分心死在角斗場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
蘭繆爾盯著那位首領腰間別的短刀。
心里想起的,卻是昏耀強調的那句“別惹事”。
他沉默地垂下眼眸,心想怎么算惹事
如果魔王的奴隸被首領強行抓去合化了,是不好的事嗎
還是說,如果王的奴隸拔刀捅傷了前來覲見的首領,那才是更不好的事
魔王的部下就在不遠處,卻對這里的騷動無動于衷。在深淵,奴隸被這樣對待,是不是很正常
他對昏耀承諾了“會適應的”,現在是否也是應該“適應”的范疇
蘭繆爾心里忽然十分茫然。他對深淵,對王庭,對昏耀的了解還差得太多。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但那個大魔并沒來得及真將他怎樣。
昏耀結束戰斗的速度顯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想,看到魔王向這邊走來,作惡者和旁邊幾個嬉笑的魔族飛快作鳥獸散。
只有蘭繆爾還僵硬地坐在原地,銀發凌亂,眼神迷茫地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
“王”他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