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耀扯著蘭繆爾的胳膊把人拽起來,森然四顧“誰剛剛碰他”
周圍噤若寒蟬。
魔王問他的奴隸“為什么不喊我”
蘭繆爾想了想,覺得如果實話實說自己擔心影響他,以昏耀的脾氣必定要別扭。所以輕聲道“在適應。”
蘭繆爾并不能察覺這句話背后蘊含的威力,出口后才發現魔王的面龐瞬間變得陰鷙,眼眶里隱隱爬上了紅絲。
昏耀咬了咬牙,呼吸粗重“你”
魔王的心臟被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咬了一口。
他不知道為什么,是覺得自己的蚌殼不應該被粗暴地撬開嗎,還是覺得曾經高貴圣潔的宿仇不應當順從于這種侮辱
是什么都無所謂了。
昏耀喉結滾動一下,沉聲問“是誰”
蘭繆爾看向剛才那位首領。
大魔的表情有些尷尬,但也沒當成多大的事,訕訕地笑道“哦,吾王不要怪罪,您的奴隸不太懂規矩,他對,他扭著屁股誘惑我”
他向周圍吹了個口哨“是吧,你們都看到了。”
魔族們哄堂大笑,連連點頭。
昏耀向那個首領走過去時,后者還在聳肩“吾王總不至于為了一個人類奴隸,對您的血脈弟兄太過苛”
話音未落,魔王的鱗爪就“噗嗤”一聲捅穿了那家伙的脖子。
蘭繆爾倒抽一口冷氣,被血澆了滿身滿臉。緊接著,這位首領的十幾個親衛發出如喪考妣的慘叫,紛紛拔刀殺了上來。
這下全亂套了。昏耀把他往后一推,眼都不眨地迎上去。魔王這邊的護衛們看著打起來了,也加入戰局,很快尸體就橫了一地。
戰斗結束時,那首領還沒咽氣,正捂著噴血的脖子癱在地上爬。昏耀又走上去,將這個倒霉蛋踩在地上,慢條斯理地將其四肢和鱗尾都活生生扯斷,才肯放他解脫。
蘭繆爾從沒看過如此血腥又如此突兀的虐殺,臉色青白,差點沒吐出來。
那些外來部落的魔族都被嚇破了膽,瑟瑟不敢動彈。
在無數恐懼的目光之中,渾身浴血的魔王走到人類的身前。
“蘭繆爾,你要適應的是這個。”
昏耀恨恨地將掌中的血抹在他冷汗涔涔的臉上、脖頸上和手臂上,像是懲罰,又像是要以此洗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是我,”昏耀偏執地盯著他,“不是那些渣滓。是我。”
那天晚上,蘭繆爾從篝火燃起開始勸,一直苦口婆心地勸到篝火熄滅,才總算讓魔王打消了將那些最初看戲的部下們也一起砍頭的想法。
隨后,昏耀把人類抓到水池子里洗浴,反復洗了三遍,才嗅不到血腥的氣息。
蘭繆爾也抬起胳膊聞自己,若有所思地說“魔族好像都帶一點血味,您身上也有。”
昏耀“你又不是魔族。”
蘭繆爾無可奈何“那您往我身上抹什么血呢”
昏耀不吱聲,拿了毛巾將蘭繆爾的長發擦干,又聽見奴隸憂心忡忡地問“接下來您想怎么辦”
一個部落的首領和隨從親衛,全死在王庭,居然只是為了一個人類奴隸蘭繆爾依據常理推斷,覺得這得是個大麻煩。
但昏耀顯然不那么想,他甚至以為蘭繆爾在問要如何處理尸體才妥當,于是回答“可以燒出骨頭,掛在我的寶庫里。”
“”
蘭繆爾很難接話,只好閉上嘴,數著從自己額前發絲上往下掉的水珠子。它們圓潤而晶亮,透過夜幕看過去很像黑色的珍珠。
忽然,昏耀湊過來在他耳后又嗅了一下,說“好了,你還是要干干凈凈的。”
很奇怪。很多年后,無論是令人作嘔的猥褻,還是過分刺眼的殺戮,蘭繆爾都記不清了。
但他還記得這個在浴池的夜晚,昏耀從后面給他擦著頭發。
當第十七滴晶瑩的水珠從眼前墜落的時候,那位滿身血腥的魔王在他耳后認真說,他要干干凈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