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一直知道蘭繆爾很能打。也知道圣君的善良,從不代表著軟弱和畏手畏腳。
這些年,在越來越多的魔族都逐漸把蘭繆爾當成一個乖順奴隸的時候,只有魔王本魔還對當年那個圣君念念不忘。
在昏耀眼里,蘭繆爾就像一把甘心歸鞘的劍。他一直在等待著,這把劍重新綻放出寒芒的那一
天。
無數個同床共枕的夜晚,他半是興奮半是忌憚,幻想過那把出鞘之劍指向自己的樣子。
但魔王從沒預想過這樣的情況。他想不到,蘭繆爾的鋒芒重現深淵的時刻,竟然是為了將他護在身后。
當年毀了他的仇人,如今卻來救他。為他而來,為他染血。
蘭繆爾蘭繆爾。
“吾王。”前面的人類忽然叫他。
昏耀的感官已經開始遲鈍了,低垂著頭,沒有回應。蘭繆爾猛地握住他的手腕晃了一下“吾王醒醒”“再撐一會兒,千萬別睡過去。我可能無法堅持到帶您回營”
蘭繆爾的手指冷得像冰塊,都快消耗到陷入半昏迷的魔王硬是一下子清醒了。
這人在說什么
昏耀下意識一抓,觸碰到了溫熱而濕漉漉的布料。那是蘭繆爾的衣袍。
“蘭繆爾”
不妙的預感瞬間讓他脊梁發麻,昏耀猛地將人類的臉掰過來,頓時差點呼吸都停了
蘭繆爾眼眸渙散,微微張著唇,大半張蒼白的下頜全部染紅。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吐血,雪白的衣袍前襟已經被浸透了大半。
昏耀眼前一黑,只覺得胸口仿佛被什么重擊了一下,想喊都喊不出聲音。
他一把將蘭繆爾按在自己的懷里,另一只手抓住角馬的韁繩,吼道“你做了什么”
34蘭繆爾,你到底等等,魔息,是不是魔息你承受不了動用魔息的反噬,是不是
蘭繆爾只是搖了搖頭,他用那冰冷的手指緊緊地攥著魔王的手腕,很用力,仿佛要將什么意志灌注進來一樣。
“以后,”他吃力地一個字一個字說,“吾王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好嗎。”
“摩朵大人對我說,死在戰斗中,是魔族強者的宿命但是我我不想讓您這樣死去。”
“我希望吾王能活很久要活一百年,最好兩百年。變得很老很老,老到提不動刀也騎不上馬,老到頭發花白牙齒松動
老到只能躺在搖椅上,給兒孫和后輩講述當年那些傳奇的故事。
昏耀目眥欲裂地瞪著人類。胸口好像被撕開了,從里面流出來的不是血,而是無數難以言說的情
緒。
那些情緒太過滾燙又太過悲哀,他根本無法面對,只能啞著嗓子說“別說了。我明白,蘭繆爾,別說了。”
蘭繆爾低低嘆息著,眼角隱約有了淚光“我我希望您能無病無災地死去,心中沒有任何遺憾,臨別時所有孩子們都來床邊相送
“如果是個好天氣就更好了,可以躺在陽光里,被花香簇擁著”
“別說了”昏耀吼道,“你說什么異想天開的胡話深淵里的魔族怎么可能善終,怎么可能有什么陽光和花香”
“如果”蘭繆爾的聲音越來越小,近似夢囈地吐字,“如果日后有了呢。”視線漸漸暗了下來,連昏耀的臉龐也看不清了,他還在說“如果有了您能不能答應我。”
他用最后的力氣乞求“吾王,您一定要這樣死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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