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懷里的人類有動靜的時候,也是陽光最暖和的時候。蘭繆爾醒來會驚喜地笑,伸手去接那縷金色的光。昏耀摸摸他的頭發,若有所思如果能回到人間,你的病會不會痊愈
蘭繆爾的笑容立刻沒有了。
他常常笑,但倘若刻意不笑,整個人的氣質就會變得有些冷,像一座孤高雪山。無限接近于十四年前,那個封存在魔王驚鴻一瞥的記憶里少年神子的模樣。
吾王,不要開這種玩笑。蘭繆爾垂下眼瞼,都到這個時候了,請您讓我走得安心些。
人族的圣君,在深淵當了七年的奴隸,摸清了深淵大大小小的習俗和勢力分布,甚至做到了魔王之下萬魔之上的地位。
最后因為身體漸弱被心軟的魔王放回了人間那么,這個
故事的結局就太值得深思,并且太可怕了。
想什么呢。昏耀說,“我怎么可能把你放回人間。萬一你這七年的所有順從和付出,都是為了此刻所做的謀劃,怎么辦
蘭繆爾心安了,他就知道昏耀還是拎得清的。
昏耀又說就算我想,結界薄弱的時機也遠遠未到,我打不開結界。蘭繆爾悵然道“若非當年我射斷了您的右角,吾王本該擁有隨時都可撕裂結界的力量。”
昏耀笑了“可你如果不射那一箭,邪惡的魔王隨時都能攻入人類的國土,生靈涂炭,尸橫遍野蘭繆爾,如果回到當年,你還射不射那一箭
蘭繆爾沉默。
昏耀后悔了,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于有事沒事就拿這些來刺激蘭繆爾,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應該。
不說了,魔王立刻放軟聲音,假想的事沒意思,不說這個。
蘭繆爾低咳兩聲,搖了搖頭。他抬起臉,眼眸竟然很堅定“總有辦法。如果回到當年,我會去想辦法。”
別說,自從住進結界崖后,蘭繆爾的病情確有緩和的趨勢。他的體力持續衰弱,現在連走路都不太穩,但疼痛和吐血的癥狀少了些,至少看起來沒那么嚇人
了。
消息傳到王庭,許多魔族們都歡欣地跳起了祝福的舞。那座小木屋前,偶爾會悄悄地多了一點精銀,或者療養身體的藥材,不知是誰送過來的。
蘭繆爾驚訝不已,他拉著昏耀來看,狐疑地問“一兩個也就算了,怎么會有這么多魔族來給人類送東西不會是您用了什么殘酷手段逼迫他們
昏耀又好氣又好笑“瞎說,沒有。”
蘭繆爾頓時覺得世事離奇。
昏耀好像不再恨他這個仇人了,雖然魔王不承認;深淵里的魔族們好像也不再恨他這個人類了,雖然沒幾個家伙愿意露臉。
他本以為仇恨的根,已經深深地扎進了這群異族同胞的骨血中,窮盡他這一生,也難以撼動分毫。
魔王的臣屬們時常會來結界崖上探望,蘭繆爾還是操心個不停,什么瑣碎的事都要過問一遍。某天,他問起當初那些伏擊魔王的叛軍,關心地問罪魁禍首落網了沒有。
當時過來探望的是天珀,少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昨日剛剛查出來了,”她說,“我今日正要向吾王匯報。那群找死鬼的頭目是個西邊的部落首領,大魔古雷隆。
至于幾個俘虜喊的話,據說是他們的部落祭司占卜出的預言。恰好古雷隆的兒子近日身體異常,有些類似血統覺醒的征兆,所以
蘭繆爾的面色沉了沉。
“預言這種東西,不能太信。”昏耀坐在床頭,將碗里最后一點藥湯用小勺舀起來,仔細地喂給病人。
他盯著蘭繆爾確實喝下了,并且沒有吐藥的跡象,才繼續說“塔達是深淵最有威望的祭司,有時候還卜不準。那些小部落的祭司,十有八九都是胡言亂語。
天珀每次過來都不太愿意久留,稟報的事情說完了,她就要告退。
蘭繆爾忽然說少王,請留步。
天珀你留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