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珀哭喊道34
想摧毀就摧毀,想拯救就拯救,那我們又算什么
被摧毀了,就仇恨;被拯救了,又要原諒。那我們白骨累累的兩百年又算什么
蘭繆爾,你告訴我,我們不會痛嗎,我們不會痛嗎
喊著喊著,天珀的聲音哽咽得不能聽了。
少王從來挺拔的脊背佝僂下去,那副美麗的盤角就抵在蘭繆爾的心口前。
蘭繆爾,我恨你。她忽然嗚咽起來,揪著人類的白袍,我恨你我們恨你們天珀放聲大哭,宣泄似的喊道“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們魔族本來可以純粹地恨著人類的
蘭繆爾將手放在天珀的頭頂,摸了摸她的盤角。圣君的面容似乎變得更加蒼白了,眼神卻更溫柔,他說不。
就算沒有我,總有一天
蘭繆爾悵然道“總有一天,當你們再次打破深淵的結界,讓鮮血浸染人類的土地;當你行走在陽光下,看到一具具死去的尸體
“當你看到廢墟下的人類嬰兒而她用好奇的雙眼望向你,你會發現那種眼神和魔族的嬰兒并無什么不同。
蘭繆爾伸展雙臂,他虛抱了一下天珀,拍了拍這個哭到抽噎的少女魔族的后背。
天珀,吾之少王,那時你仍然會很痛很痛的。他閉著眼,睫毛同樣濕潤了“就像任何一個有情感的生靈會的那樣。”
就像當年的我,看到你們的那一刻那樣。
天珀抬起淚眼,固執地抽噎著問“蘭繆爾,你到底為什么要到深淵來”蘭繆爾我看到了,知道了,所以不能不來。
可你就要死了。
生命應該死得其所。
“我不會借給你魔息,”天珀抬手抹淚,用拳頭用力地揉著眼,誰知道你和當年的人類,是不是一路貨色誰知道你說這些話,是不是為了騙取我們的信任,再尋機對結界下臟手
“
就算你是真心實意,就算你這七年都是真心實意。”她咬了咬牙,也不借。
“我不原諒你,我不會允許一個人類成為魔族的救世主。所以你不要死。”
這有什么因果關系嗎,蘭繆爾一時無可奈何。出乎意料,他也沒怎么沮喪,搖了搖頭說“那好吧。”
說著,蘭繆爾扶著墻慢慢走向門口,將木門推開
“吾王。”
魔王背倚著木屋,山風吹動他的黑發,被鱗片覆蓋的面容上辨不出喜怒哀樂,正靜靜地望著頭頂那輪崖月。
木門吱呀作響,昏耀回過頭,平靜地對上了蘭繆爾的視線。蘭繆爾歪頭聽多久了
昏耀用尖銳的指甲隔空點點天珀“不是我想聽。她哭得太大聲,又吼又叫,我還以為你要把王庭的少王給宰了。
“
天珀瞬間羞愧得面紅耳赤,慌張地抹著臉上的淚痕,卻丟人地打了個哭嗝。蘭繆爾抿唇笑了一下,又看昏耀。
魔王仍然面無表情,不笑,但也不哭。
無言的默契似乎在他們之間流轉起來,縱使都知道那意味著永恒的離別。
少王還年幼,讓她做這個決斷,確實有些為難她。蘭繆爾歉疚地說道對不起,可能最后還是只能請您受苦了。
他其實也沒有想到少王會崩潰到這個程度。天珀一開始哭,蘭繆爾心里就知道,想要瞞過昏耀是不可能的了。
他問“吾王,您能否相信我”
昏耀靠近了一步。就像此前相伴的無數個日夜那樣,他伸手揉了揉蘭繆爾銀灰色的頭發,眼底有些惘然地抬頭看向黑暗的穹空
“蘭繆爾,”他喃喃,“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