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吾王發誓,這個冬天,這就是最后一次了。
昏耀一下子笑出了聲,他斜眼瞥著蘭繆爾,說“好啊,最后一次了。”
獵到了火狐王之后,昏耀對打獵的興趣似乎迅速消散了。他爽快地給蘭繆爾做了不再進山的保證,并專心地籌備起極寒節的祭禮來
。
而魔王在暴風雪中獵得的獵物,很快被送到了手藝最精湛的工匠那里去。過了五六天,制成一襲赤紅華麗的火狐皮毯。
東西是放在寬大的托盤上,由兩個魔族侍從送進來的。
蘭繆爾上手一摸,就情不自禁地感嘆了聲天啊。
昏耀歪頭撐著下頜,饒有趣味地說“披上,我看看。”
于是,蘭繆爾將白皙的指節搭在火紅色的毛毯上,抖開那沉甸甸的重量,像披風一樣搭住肩膀。
火狐王的軀體確實很大。將皮毛加工縫紉,制成了毯子之后,不僅能把人類整個兒裹進去,還在地上拖出一片艷紅。
難以想象,昏耀究竟是怎么在呼嘯的雪山中跟這樣的龐然大物搏斗的。
昏耀“什么感覺”
蘭繆爾嗯很暖和
昏耀滿意了。
他站起來,走向他的奴隸,并從后面拾起毛毯的一角,惡劣地將蘭繆爾蒙頭裹住。
人類“唔”地發出小小的驚呼,在毛毯里面撲騰了兩下。魔王便將他連人帶毯地扛起來,一直抱到床上。
毛毯散開,蘭繆爾銀灰長發凌亂,無奈地仰躺在一片柔軟中。昏耀不錯,很合適,以后這毛毯就放在宮殿里。你喜歡可以用。
蘭繆爾訝然您不準備掛到寶庫里去嗎
昏耀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火狐牙已經掛上去了。皮毛太大,白占地方。”
蘭繆爾其實很喜歡這條又美麗又柔軟又暖和的毛毯,立馬將半張臉壓進了毛茸茸里面。
昏耀彎了彎嘴角。
像發現了什么幼稚卻有趣的游戲一樣,魔王再次抓起毛毯的一角,把蘭繆爾埋了進去。
相處第五年,他還是會經常覺得他的奴隸可愛。
那一年的極寒祭禮,魔王仍然親自受寒。
蘭繆爾想與昏耀同去,但得不到允許。魔王又搬出什么人類不配“你想得美”之類的借口,將奴隸關在燒著火石爐的宮殿里。
蘭繆爾只能站在老地方那
扇窗戶前目送著昏耀在雪中行走的背影。
魔王仍然是次日凌晨歸來。蘭繆爾抖開那張火狐皮毯裹在昏耀身上。令侍從取來他為他準備的飯菜,以及爐子上燙著的酒。
等昏耀稍微好受一些之后,蘭繆爾忽然歪頭問道說起來,吾王為什么會唱祭歌
時至今日,蘭繆爾確實知道了原來一般的魔王或者首領,真的不會自己唱祭歌的。
昏耀盤膝坐在獸皮上,將編起來的發辮拆開,嘴里說“沒有為什么。當年過得落魄,沒有自己的祭司,可不就得自己唱這首歌又不難。
蘭繆爾挪過去,幫他捻走發間還沒融化的小冰碴之后,用手去捂被凍得冰冷的那截斷角,問受寒呢
魔王的深紅眼眸閃動了一下也沒有為什么。
蘭繆爾“您只是不想對我說。”
昏耀的喉結動了動,在掌中把玩著剛拆下來的骨鈴。過了許久,才慢慢地開口“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受寒的時候。”
那或許是他畢生里最為狼狽、最為絕望的冬天,昏耀心想。
被神子射斷右角,一夜間從魔族的幼王變成了敗者,從深淵的希望變成了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