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絕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
“說到底,人的意志太過脆弱了,所以才要向神祈求可神子已經失去了神。”
如今這個王國,不會有任何一種力量成為他的支撐。他只能沉下去,像溺水一樣,最初還能掙扎,但等到氣力耗盡,絕望就會吞沒他。
除非
供奉長老“除非”
先知緩緩地笑了起來。
“除非他不是人,是神。”“可是這世上,哪里有神呢”
第五天的時候,肉體的痛苦最為強烈。
饑餓,干渴,寒冷,虛弱,思慮,悲痛,愧疚,絕望當這些全部超過了人類能承受的界限之后,蘭繆爾生病了。
先是斷斷續續的低燒,到了下午已經發展成高熱。
他開始囈語,不停地搖著頭說胡話,雙手偶爾會拼命地抓握,卻只能握住冰冷的雪粒,很快就融化成冰水。
第六天,蘭繆爾已經無法保持坐姿,而是靜靜地軟倒在山崖上。時而清醒,時而陷入半昏迷之中。
他仍然找不到答案,哪
怕已經走到了瀕死之際。風雪不肯停,寒冷地吹了整整一夜,延續至次日清晨。
第七天了。
神子側臥在山崖上,渾身上下都是白色,因為冰冷的雪壓著他。
蘭繆爾已經不覺得冷了。
絕食五日,抱病兩天,縱使有法力支持,他也已經只剩一口氣。
他感覺不到饑渴,感覺不到難受,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是迷蒙地在雪地里半睡半醒,呼吸漸漸變得緩而弱。
他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救贖之道。但好在,長久的地折磨著他的負罪感與疲憊感,也終于隨著意識一起變淡了。
雪越下越大,片片白雪將王國最美麗的少年無聲地掩埋。
蘭繆爾閉著雙眼,睫毛乖巧地垂攏,他的意識迷離,青白的唇角甚至出現了一點解脫的笑意。瀕死的幻夢一場又一場上演。鐘聲敲響,圣曲回蕩,鮮花與泉水在地表歡聚,一切光明燦爛。最后,四周歸于一汪黑暗的湖水。溫暖又安寧,像是嬰兒回歸了母胎的懷抱。他覺得好舒服
蘭繆爾的唇間靜悄悄地瀉出一口白霧,他的頭顱低垂得更深。發青僵冷的指尖,緩慢地松開了
幻夢中響起了歌聲。
他聽見有誰在唱歌。沙啞,嘹亮,帶著古老而悲壯的韻律。那是從未聽過的曲調,攪亂了黑暗而安詳的湖水,驚醒了下沉的意識。
山崖旁,蘭繆爾吃力地將眼眸睜開一條縫。身上的雪好重。
突然,神子急促地吸了口氣,眼中竟然有了一點碎光。這歌聲不是幻覺,這歌聲
電光石火間,神智被壓回這具瀕死的軀體,蘭繆爾竭盡全力地掙扎,厚重的積雪壓著他的胸口,他從喉嚨中發出微弱的氣流聲
凍僵的手腳抽搐著動了起來,身上的積雪嘩然裂開,撲通通落地。
咳咳
蘭繆爾伏在山崖上嗆咳,拼命地往前爬了一點。
歌聲從結界的下方傳來。近了,更近了,那是他永難忘懷的嗓音。
蘭繆爾不敢置信地聽著,他在骯臟的雪水里匍匐,幾乎是靠雙手爬到了那片結界前,十指緊貼在法陣上
他再次看到了深淵里的結界崖。
有個魔族少年沙啞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