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歌,孤身走上了這片貧瘠的山崖。
昏耀踩著沒過小腿的積雪,走到了山崖之頂。
他似乎比之前更加落魄了,身上的黑鱗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新傷疊著舊傷;他也更加消瘦,襤褸的衣衫下,肋骨都隱約凸顯出來。
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頭骨,像是抱著世上最后的珍寶。
霎時間,蘭繆爾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起來
他的四肢變得輕飄飄的,他的心仿佛被彗星撞擊,他的大腦像是聽取了神諭那樣澄明。他本以為自己的淚水早已干枯,此時卻奪眶而出。
他以為,那個小魔王已經死了
是怎么活下來的啊。
在那樣的深淵里。
昏耀在風雪中抬起頭,亂發下是一雙暗紅色的眼眸,深處燒著固執不肯熄滅的仇恨之火。
那恨意化作的火焰,好像從魔王的瞳孔中燒了出來。燒穿了大雪,燒穿了結界,化作火星落到了神子的眼底。
頃刻間,原本的那片死灰猛地燒起來,比往昔十五年的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
他們共享著同一捧火。
如果我能不死你也活下去怎么樣到了有陽光的地方
蘭繆爾閉著眼仰頭,忽然慘笑出聲,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
全新的力量注入了這具被反復摔碎過的空殼,他咬牙抓起身邊的雪,往自己的口中塞去,拼命吞咽冰冷的雪水,滋潤著焦渴的咽喉。
連魔王都沒有死,他怎么能就這樣放棄他要活下去,活到魔王征服深淵,打開結界,來到人間復仇的那一日。
天地雪白,萬籟俱寂。
結界分隔了空曠的大地,也分隔了本應近在咫尺的神子與魔王。
而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蘭繆爾才會從昏耀口中詳細地聽到當年的舊事。
他會知道,那一年的小魔王,沒有祭司,沒有護衛,失去部落,被親人背叛。一次次重傷,身軀反復殘損。
明明生而為王,卻在斷角之后,不再有哪怕一個真正愛戴他的族人;面對的只有在利益的角逐下,想要殺死他或奴役他的部落首領們。
他會知道,原來那個冬天,隔著
一道結界他們在各自的大地上舉世皆敵,只有彼此是唯一的執念。
哪怕當時,這份執念還與愛無關。
第七天的午后,雪停了。
駐扎在結界崖旁邊看守的神職們,向王都的布雷特神殿報告,神子蘭繆爾自結界崖返回,身體虛弱不堪,正在接受醫師的救治。
先知長老立刻動身前往結界崖,到了地方,他再次詢問當時的看守,神子是否主動歸來。
看守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稱當時神子強撐著走到哨樓下就暈過去了,萬幸救治還算及時,現在人剛清醒。
先知長老于是進去看望。
金發神子靠在枕頭上,正出神地瞧著窗外的太陽,哼著一首陌生的調子,眸色溫潤而平和。聽到開門聲,蘭繆爾就轉過頭來。他笑了一下,說“啊,先知長老。”
先知說“神子,看來您已經想通了”
“是的,我決定回到神殿與王城。”蘭繆爾溫聲回答。從今往后,我將作為神子,作為圣君為光明神母與我的子民奉獻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