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長殷站在南國的邊界所能夠延展抵達的、最靠近東方的地方。
路走到這里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用一柄巨大的砍刀干脆利落的整段切除。濃郁厚重的黑色霧氣將前方目之所能及的全部區域都填充和籠罩,只能夠隱約的從霧氣當中偶爾的窺見漆黑而又高大的十字架,厚重的連綿不斷的墓碑。
銀白色的、散發著光芒的光禿的樹是在其中唯一能夠看到的顏色。但就算是它們已經擁有了相對環境來說如此醒目的顏色,卻也依舊看不到多少,只最近處的、霧氣稍微稀薄一些的地方的兩三株能夠被眼睛所捕捉到,可見這里的能見度已經低到了怎樣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
以國界線作為區分,屬于南國的這一邊是藍天白云,太陽高懸于空,灑下金色的光芒;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另外半邊的天空,深沉厚重、暗紫近乎于黑的云朵永遠遮蔽天幕,三角形、方形與圓形的三枚紫色的月亮交替出現,只是這樣看著都能夠感受到某種沉重的壓迫感,直覺在瘋狂的叫囂。
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在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明明白白的表征著不詳。
不過,似乎有某種肉眼無從窺見的“壁”將那黑色的霧氣,連帶著霧氣當中所隱藏這的世界都一并給阻隔了起來,所以它們雖然也流動著、繚繞著,但是并沒有要飄向這邊的意思,而始終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
莫憑闌被商長殷拴著,像是走地雞一樣蹦跶著前進。他貼近了那無形的墻壁,空間有微微的波紋,讓他能夠毫無阻礙的“穿”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和莫憑闌在某種意義上被“連接”在了一起的緣故,商長殷如法炮制,也成功的混了進去。
這種感覺很奇特,商長殷覺得他像是落入了某種更高濃度的、更黏稠的包裹著的液體當中,“噗嗤”一下就進去了,從四肢傳來了一種詭異的失重感。好在他很快的就重新掌握了身體的平衡,只是行動的時候,仍舊能夠察覺到那些微的阻力。
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只是,實在是煩和不便。
四周的風嗚咽著吹響,似乎能構成曲調,但絕對和“優美”“動聽”一類的詞語沾不上邊,只能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明明只是跨過了這么一步,卻像是直接跨越了無數的空間壁壘抵達了另一個世界。回身望去的話,只能夠看到一片茫茫的黑霧,而半點也瞧不見南國的影子了。
唯有天上的紫色的月亮投下來了無比昏暗的光,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反正絕
對不是什么善類。
或許是因為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渡鴉一改在外界的頹勢。盡管在一片的黑暗當中,黑暗的變化一點也不明顯,但是商長殷仍舊能夠感知到,有某種氣旋以莫憑闌為中心展開了,是周圍的“氣”都被攪動、朝著這里吸引所帶來的變化。
而莫憑闌周身的氣息也因為這些力量的涌入而開始不斷的變化著,以如同坐火箭一樣的速度節節攀升,倘若拉一張數據圖來看的話,那么一定近乎是一條一飛沖天的直線。
黑色的氣流將他整個鴉都包裹在其中,從外面根本看不見半點的身形。
好一會兒之后,這些黑色的霧氣才稍稍散去,露出了原在中心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可笑的鳥類的模樣,而是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他有著烏檀木一樣的黑色的長發,卷曲著披散,如同一張厚實的毯子。他有一雙猩紅色的眼瞳,像是下一秒就能夠從中流下汩汩的鮮血來。
這看上去,同商長殷曾經見過的那位死之君,未免太過于相像了。
好在莫憑闌只是一開口,就立刻將方才稍稍營造出來的那一點氛圍感頓時給打碎的連點渣都不剩。盡管恢復了人形,莫憑闌看起來并不打算要求商長殷解開那將他們連接在一起的鐐銬,反而對這種形態很滿意的樣子。
“哥哥。”他眼睛晶晶亮的望著商長殷,像是烏鴉叼住了最喜歡的。亮閃閃的金幣。
“歡迎來到亡靈國。”
歡迎來到,我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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