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覺走在自己身前的兄長消失的那一瞬間,五條曉就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原地,發覺建筑物的格局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如果說在剛剛踏入的時候還有一些在門口看到的消防平面圖的影子,現在就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特質。
原本應當是學校的建筑,但此刻無論是腳下的地面,還是眼前的門扉,全部都漸漸地在他的眼中變成了舊時代的模樣。
五條曉的手搭在咒具上,他銳利的視線透過了眼鏡,落在周圍的一切陳設之上。
在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里,并不存在咒靈的殘穢。這究竟是這只一級咒靈術式的特殊之處,還是說,它已經窺得了展開領域的門檻
五條曉拉開了障子門,沿著木質的樓梯拾級而下。
一切都是記憶之中的模樣,亭臺水榭之間,隱約有水流的聲音。前方,是一道曾在記憶之中高大的背影。
對方套著白色的和服,深色的腰帶上繡著白色的紋路。
五條曉的動作僵住了。
在這個時間里,他幾乎屏住了呼吸,大腦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是
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才對。
明明理智在叫囂著不可能,但是無論是咒力的氣息還是對方的動作,空氣之中懸浮著的細小水汽,都完完全全與記憶之中一致。
就在這樣的時候,對方卻像是并不曾注意到他一樣,慢慢地站起身來,隨后以相當快的速度一躍而起,往這房屋外的區域騰躍而去。
五條曉幾乎下意識地跟著他往前跑過去。
他現在的身量已經很高,平時也相當注重自身的修行,以至于已經能夠跟上那個男人此時的速度。
對方離開這片住所,是為了迎敵。
在這座熟悉的山間,五官模糊的人們將男人團團圍住。其中有一個咒術師留著銀色的長發,還有人召喚出龐大的式神,也有人躲在陰影之中。
五條曉站在所有人的背后,注視著這個場景的發生。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正在呼喊著要齊心將詛咒擊斃于此。
鼻尖仿佛已經浮現出了那個時代濃郁的血腥氣,五條曉的表情近乎茫然。
他想繞到所有人的前面,去看看擁有著那樣背影的人究竟是誰。
心臟在一下一下地砰砰跳動。他攥緊了自己腰間的長刃,往人群之中奔去。
在跑動的過程之中,他有力的臂膀仿佛漸漸失去力量,身高仿佛也在漸漸縮水成小孩的高度。
明明心中已經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但此刻大腦卻拼命將之阻攔在防線之后,仿佛一根即將斷裂的弦。
五條曉奔跑到了那被所有人圍攻的術師面前。太陽在此刻被遮擋了,無數的陰云在天空之中滑動而過。
他看清了。
那是擁有著四只手兩張臉、臉上生著黑色咒紋的極惡詛咒,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是無數咒術師談之色變的移動天災。
更是他原初的兄長。
對方猩紅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如往常。
“今見。”他念出了他的名字。
在這一瞬間,大腦轟鳴。以至于五條曉完全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響。
他跌跌撞撞地奔過去,就像是又變成了那個什么都不會、只能躲在自己兄長身后緊緊攥著對方衣角的小孩。
他被那雙熟悉的、掩藏于衣袖之下的第二雙手接住了。
“乖孩子。”兩面宿儺說道。
在兩人的身旁,亮起一道幾乎將整個天穹都點亮的輝光那是銀色長發的咒術師所使用而出的術式。
避無可避,它即將落在他們的身上。
五條曉的站位靠前,他轉過頭,隔著數十米便已經感覺到了那道攻擊之中所蘊含著的、撲面而來的熱度。
此刻的他竟也并沒有感到恐懼,只是忽而升起了一絲困惑。
明明已經可以完全想象出五臟六腑都融化之時的痛苦,但他卻忽然覺得,自己并不應該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