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蘭圖書館的前臺小姐手里拿著名片,用吃驚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對于職稱而言過于年輕的男人,用明顯不太熟練的措辭反問道。
“嚴格來說是一次訪談,貝兒小姐。”卡洛斯的目光掃過對方身上的名牌,自如地往下說道,“與館長先生這樣熟悉當地歷史并且博聞強記的學者交流對我的研究有極其重要的意義,我本不想這么冒昧的上門拜訪,可惜多方了解后,依舊沒能知道館長先生的聯系方式。”
“館長先生他就住在圖書館的館長室里。”名為貝兒的女性接待員臉上透出了一絲躊躇,“而且他基本不出門,也不太見人,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如果館長先生今天沒有其他預約的話,”卡洛斯笑了一下,語調懇切,“麻煩您請幫我問問吧。”
女接待員聞言猶豫了一下,不住地打量著卡洛斯,大概是他看起來過于誠懇,最后還是拿起了話筒,飛快地撥了一串號碼。
沒多久,電話通了。
“館長先生,很抱歉打擾您。”女接待員小心翼翼地說道,瞥了一眼面前的卡洛斯,“這里有一位先生,自稱是大學歷史系教授,想要對您進行一場訪談。”
“呃,什么大學”手忙腳亂地拿起桌上的名片,女接待員生疏地讀道,“科羅多托福大學,先生。”
對面說了些什么,女接待員屏息凝氣地聽了一會兒才扣掉了電話,把擺在柜臺上的“借閱歸還登記”牌換成了“離開一下,稍后回來”,對卡洛斯說道“館長先生同意與您會面,請跟我來吧。”
說完,她從柜臺后面繞出來,帶著卡洛斯沿著木質樓梯一路上了頂層。只見一道陽光從頭頂灑下,在仿佛沒有盡頭的書架中間“畫”出了一條光影之路,卡洛斯抬頭望去,看見了屋頂鑲嵌著與道路軌跡完全一致的彩繪玻璃。
“這條路叫求知之路,因為館長先生認為求知路上雖然沉默且孤獨,但走到終點時會發現一路走來灑滿陽光。”注意到他的舉動,女接待員自豪地介紹道,“沿著這條路走到盡頭,就是館長辦公室。”
“印象深刻。”卡洛斯頷首。
一人就這么一前一后,沿著陽光灑就的路線前進,穿過了層層書架,最終來到了一扇雕花大門前。這扇門一直開到屋頂,上面刻有后精致無比的浮雕,雕刻著一名躺在地上的男子,手里拿著一把滴血的匕首。
“我就陪您到這里了。”女接待員伸手拉開沉重的大門,對著卡洛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卡洛斯瞥了她一眼,抬步走了進去。
門后是一間異常寬敞的辦公室,與屋頂一般高的書架足足占據了兩面墻,房間中央是一張寬闊的木質辦公室,桌子后面是一張高背座椅,而座椅再往后,則是隱藏在白色紗簾后面的一整面落地窗。
若要說這間辦公室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零星露出的壁紙花紋丑得驚人,像是一根根纏繞在一起的肢體。
“冒昧打擾,館長先生。”卡洛斯在辦公桌前站定,對著高背椅說道。
“這么年輕竟然就是科羅多托福大學的教授,真是令人贊嘆。”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椅子緩緩轉了過來,露出了一張千瘡百孔的臉。
那張臉就像是被扔進垃圾桶的破舊玩偶,布滿了東拼西湊的痕跡,肌膚被縫合后留下的疤像是一條條巨大的豆蟲,簇擁著勉強在位的五官,粗陋的針腳上血肉外翻,在畫布上留下了猙獰的注腳。
“你倒是第一個看到我的臉沒有驚叫的人。”老人說道,臉上的縫痕隨著動作而扭曲。
“大概是我已經被嚇傻了吧。”卡洛斯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