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里是一層同樣深重的霧氣。
陳弦雨一進去,江屑就被霧氣攔在了外面。
同時被攔在外面的還有幽靈發現自己也進不去。
男音
不是,我憑什么和人猿一起做笨蛋美人
郁悶的幽靈只能恐嚇著江屑去康康武士們的好東西了。
駕駛室已經扭曲成了正常人無法直立的空間。
陳弦雨咬著牙關,用小章魚幫忙清出一條路,他向里走去,終于來到駕駛座。
玻璃粉碎,儀器狼藉一地,駕駛座上掛著一件大衣,只有大衣十分完好。
至于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具慘遭擠壓的尸骨。
只剩白骨的駕駛員趴在控制臺上。
被折斷的脊骨仍然固執地往前伸展著,像是死后都在拼命保護著什么。
屏幕前的觀眾屏住了呼吸。
這是誰沙成功的尸體
那個蓄意報復社會的火車司機
啊我看過報道,說那輛車上都是去前線支援的戰士家屬,上面還有重要的戰略物資。
好像是沙成功為了獲得開服玩家的身份,想把重要戰略物資獻給外神然后被車上的乘客發現了,乘客沖進駕駛室和他起了爭執,火車就掉下了懸崖
哎你們看尸體抱著的是什么
什么一團馬賽克
那是一個小小的舊王神像。
陳弦雨強忍著胸腔的疼痛,掰開尸體的骨頭,把小小神像拿了出來。
玉石冰涼,音容宛在,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臉。
說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悲傷再次涌上心頭。
他曾是他們曾是
即使他知道神像就是給小張供能的源頭,也是讓小張在一千多個日夜里逐漸瘋魔、憎恨一切、忘記小美也忘記自己的源頭。
但想要留住神像的心情幾乎是洶涌而上,任何情緒都擋不住。
他只能拼命地告訴自己,銷毀他,只要神像不在了,一切就能結束。
為了大姐頭,為了小張,小美,為了所有沒有放棄希望,為了所有還想看到明天的人。
一滴淚落在神像上。
青年終究沒有猶豫。
手臂冒起青筋,他握住神像,看也不看,他用力將神像砸向控制臺。
一下,一下,又一下。
碎片割破皮膚,手掌心鮮血直流。
像一組慢動作的鏡頭殘影,清脆的撞擊聲里,神像四分五裂,片片碎散,如細雪,如花火,如他留不住的每一次夢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一起碎掉了,青年伏在控制臺上,喉嚨里哽咽著一聲低啞的喘息。
神像沒有了,只剩一團小小的白光浮在空中,那是來自舊日的最后能量。
趴在他肩頭的小章魚自己爬了過去,小章魚捉住白光之后,在觸手與能量相觸之間,一只純白的蝴蝶飛了出來。
蝴蝶試圖親吻青年的淚痕。
卻在觸碰的一瞬間,被一只鮮血淋漓的手粗暴地抓住,粗暴地塞進了背包里。
也不知是哪一場記憶,他很生氣,他不想看。
討厭,討厭得不得了。
陳弦雨撐著自己的身體,在控制臺下摸索著,拿出了一個保存完好的黑匣子錄音機。
而沙音站在駕駛室門口,怔怔相望,手中的大電鋸還在發出滋滋的火花。
神像砸碎,小張變成的黑霧就消失了,小美和小張人鬼團聚,發出喜極而泣的哭聲,武士團都被大蛋放倒了,江屑正在高高興興搜刮戰場,駕駛室的霧氣也散去了,男音飄過來,正要警告他們陰間倒計時。
但沙音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她眼中,只有椅背上那件大衣。
她以為父親這輩子都不會穿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