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一木,一蟲一葉。
與現實一般無二。
已經失去夢境該有的朦朧與模糊感,真實到令人毛骨悚然,若非使用的是上帝視角,半夏會以為自己正身處現實中。
黑夜。
人跡罕至的山林。
朦朦朧朧的雨霧中,暗流涌動的月牙湖,若隱若現的孤舟,破敗扭曲的建筑
從頭到尾細細欣賞了一遍充斥著不祥的荒敗風景后,半夏感覺自己的視野在不斷上升,直沖云霄。
枯樹,荒樓。
湖泊,山林
半夏居高臨下俯瞰著,身下不斷縮小的世間萬物,她知道,這場夢該結束了。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在最后的一瞥中,世間萬物都失去了色彩,好似褪色的畫卷,翻滾不休的黑暗遮掩住天地,匯聚成一本黑皮書
最后這幕,是以前沒有發生過的。
半夏本能地想要細看,下一秒
“嗒”
“嗒嗒”
沉悶響聲,猝然在耳邊回蕩。
半夏從睡夢中驚醒,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睜大圓而亮的雙目,直勾勾望著上方天花板。
眼前景象轉變得太過突兀,令她產生了嚴重割裂感,恍惚間,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慢了半拍。
半夏才坐起身,扭頭望向陽臺的方向。
“嗒嗒。”她低聲重復一遍,方才聽到的悶響。
是誰在敲打我窗
半夏擰眉歪歪頭,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墻壁上掛著的馬克思畫像,四目相對,在他充滿智慧的凝視中,在唯物主義之光的照耀下。
她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看來是幻聽了。”
畢竟,她的房間是在十七樓。
回想起方才的夢,半夏再次皺起眉頭。
每天重復做同一個噩夢,這太過詭異,再者這個越發真實的夢境,已經對她的身體造成了極大負擔。
起初,半夏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特意去醫院做了全身體檢,并著重檢查了腦部,但體檢報告單上,顯示她十分健康。
身體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再加上這件事處處透著邪門,她這才迷信了一把。
結果顯而易見,滿屋佛道科大佬齊上陣,依舊沒能阻擋噩夢的到來。
難不成是精神問題
抑或,這場循環反復的噩夢是在暗示什么,自己的金手指要上線了畢竟對一個穿越者而言,有金手指是件很普遍的事。
是的。
半夏是個穿越者,更準確來說是穿書者。
只可惜,她僅模模糊糊記得自己是穿書的,具體穿的什么書,書中主角又是誰,則完全不記得了。
半夏曾懷疑過,是孟婆查缺補漏時發現了她這個“工作失誤”,特意連夜補灌了孟婆湯,這才導致她現在的尷尬處境。
腦內亂七八糟想了很多。
她摸索著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不愿再回到那個循環反復的噩夢。
半夏起床離開臥室。
走進洗手間,站在洗漱臺前。
俯身掬起一捧清水洗臉,清冽的水流拍打在面頰上,頓覺心神一清,心頭隱隱縈繞著的煩躁也消散不少。
摘下一旁掛著的毛巾,擦擦手上的水珠。
她抬起頭。
鏡中倒映出的,卻是一張慘白僵硬的笑臉。
是張陌生男性面孔,死氣沉沉,面目猙獰,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可怖的灰黑色尸斑,好似一具剛從太平間走出的尸體。
他咧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
似是想說些什么。
帶有尖尖棱角的錐形擺件,卻先他一步,重重砸在鏡子上。
“嘭”
蛛網似的細密裂紋,在平滑鏡面上蔓延開。
細小的玻璃碎片迸射出,利芒閃爍,在肌肉緊繃起的細白小臂上,劃開一道鮮紅的傷口。
沒有理會滲出血珠子的劃傷,半夏身軀好似一把緊繃起的弓,她右手死死握著錐形擺件,直勾勾盯著面前碎裂的盥洗鏡。
四分五裂的鏡面中,清晰倒映出她光潤亮白,隱含驚懼的面龐。
過去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