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鄒鳶掛斷電話離開,夏思樹才收回視線。
日暮西沉,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撥過耳旁被風拂亂的碎發,試卷收回包里,下了秋千往回走。
鄒家這一輩的兄妹三人各立門戶,鄒家大伯常年在國外,極少回來,鄒鳶平時也跟丈夫在京北居多,南城也有一套臨江的四合院,并不在頤和公館待。
接風宴結束后,大伯先走,周慈是最后一個離開的。
她今年年齡已逾七十,鬢發半百,坐在車內,略顯渾濁但眼神清亮的雙眼看著夏思樹,慢聲說著“小風這一輩一直想要個孫女,你要是愿意,就跟你媽媽過來吧。”
夏思樹看著周慈的車離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自從兩年前父母離異,鄒風就在外頭租了間房子,不想在頤和公館待的時候,就住在那邊。
而夏思樹跟夏京曳是在接風宴結束的半個月后搬進去的,動作比夏思樹想的快,那天他不在。
夏思樹問夏京曳能不能不搬,夏京曳的老宅子還留在那,她自己一個人住也行。
這些年母女關系并不和諧,夏京曳不敢逼太緊,只說既然要成為一家人,一直住在兩處就永遠成不了一家人。
夏思樹就挺無聊地問了句“要是不想成一家人呢”
夏京曳“你以后只有這一個家。”
就算不要,也沒第二個給她。
夏思樹就這么平和地接受了,甚至對夏京曳的回答一點都沒感到意外。
鄒洲平時并不在家,多是工作在外,搬過去后,夏思樹跟往常并沒什么不同。
正常的頤和府到學校兩點一線,包里偶爾出現兩封情書或是陌生好友驗證信息,房子變得大了點。
而除了在頤和公館偶遇過一次鄒風回來取東西外,夏思樹就再也沒見過他,直到西港夏令營報名開始。
周六的課間,天色沉悶,走廊外嘰嘰喳喳,隨時都能下下來一場雨。
江詩看著剛發下來的報名表,藍底紅澄澄的一片,剛做的美甲劃上去,產出令人難受的“滋啦”噪音。
她握筆簡單寫上名字,隨后轉過頭看了眼夏思樹“你也去的是不是”
活動是自由報名,江詩膩歪了夏思樹挺多天,想跟她一起,夏思樹也答應了。
“嗯。”夏思樹垂下眼睫,掃了眼報名表,看著上面的詳細信息介紹。
“行。”江詩把報名表折好塞進書頁里“上回去西港,還是從美國夏令營回來,我、周逾還有鄒風,我們還順道去澳門溜了圈,玩了一天一夜,他倆弄了輛海上摩托過來騎,玩得特瘋,鄒風那天被四五個女的要了微信。”
夏思樹勾了勾唇“給了”
“嗯,給了,那天不知道抽什么風,要不就是單純因為心情好,好說話,就給了,不過當晚又犯病把人家刪了,微信到手都還沒捂熱呢。”
江詩轉了兩圈筆,腳下的座椅隨著她的動作晃動兩下“這就是我有點怵他的原因。說不準心情好點還是心情差點,就換了個脾氣。”
夏思樹聞言想了兩秒,口吻平常“你跟鄒風玩得很好”
“我跟鄒風那不是。”江詩搖了下頭“周逾跟鄒風關系好,所以才常常玩到一塊。”
“不過我有點奇怪。”江詩忽地重新看向她,湊近了端詳“自從那次約你出來看他們訓練,好像就沒聽鄒風提過你了。”
她往后靠,椅子被她晃得前后搖“本來都已經在做夢,鄒風怎么求爺爺告奶奶的求我幫他追你了,結果竟然沒信了。沒意思,我就說這哥陰晴不定的很。”
高中枯燥學習生活外也就靠這些八卦調劑,也正是躁動的年紀。
所以不管什么事嗅到點苗頭,大家都習慣性往那個方向靠攏。
夏思樹聞言只扯了下唇,她拿起筆,直到在筆記扉頁上寫上姓名,才聲音很淡地回了句“嗯,是很陰晴不定。”
上課鈴響,教室敞開的窗忽地涌進一陣泥土氣息的風,把報名表頁腳吹得嘩嘩作響,悶熱了一下午的天仿佛被撕開了裂口。
她跟鄒風的相處也只有那寥寥幾面,聯系方式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她列表里,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也算相安無事。
但今天鄒洲回頤和公館,按理鄒風也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