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混沌。
12月21日到12月22日的交界處。
瑪雅人的預言中,正是這個凌晨之后,將要迎來太陽再也不會升起的末日。
穿著單衣的少年背對著那群人跪在地上,將女孩護在懷里,牢牢抱緊她。
棍子一下一下打在他后背,聲音沉悶又強烈。
少年咬緊牙,悶哼溢出齒關,沒有一刻猶豫或后悔地將女孩護住,他雙手緊緊環過她,捂住她的耳朵。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種。”龐屏笑起來。
他當程清焰這骨頭有多硬,沒想到碰到夏莓這骨頭瞬間就軟了,竟然一聲不吭地挨了那么多棍子,一點打回來的意思都沒有。
“可有什么用。”龐屏看著夏莓閉上的雙眼,嗤笑,“她又看不到。”
他揚起手,用力將棍子砸在程清焰脊柱上,吼道“有些人的血,一開始就是臟的”
棍子一刻沒停。
接連砸在程清焰后背。
他雖然跪著抱住夏莓,但脊背卻挺得很直。
龐屏越看這一點越不爽。
他恨程清焰恨得幾乎沒有來由。
很多人都以為,他恨程清焰是因為程志遠殺了他大哥的關系,只有龐屏自己心底知道,不是的。
從來都不是這個原因。
最開始,是在南錫市,程志遠常來的賭場是他大哥開的,龐屏也因此見過程清焰幾面。
那時候龐屏初中剛畢業,因為父親好賭輸光了錢,他輟了學,整天混跡于昏天暗地之中,沒有未來。
從某些角度上來說,程清焰的命運應該是跟他一樣的。
畢竟他們的父親都是賭鬼。
那時候程清焰還讀小學,龐屏覺得自己此刻就是上帝,早已經提前看到了程清焰的未來,他會和過去的自己一樣,走上同樣一條晦暗的路。
但程清焰沒有,他看上去比同齡人都要成熟很多,龐屏對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
他總是站得很直,
不止是外表,
更是內里,都是挺直的。
這一點讓龐屏覺得格外刺眼。
后來程志遠殺人入獄,龐屏以為程清焰終于要從此一蹶不振、墮落下去了。
但他依舊沒有。
甚至回回成績名列前茅,考上了最好的初中和高中,眼見著就要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了。
龐屏產生一種特別難言的情緒。
憤恨、不滿,更確切地說是嫉妒。
憑什么他們的父親都是賭棍,可又憑什么,程清焰卻永遠都能穿著干凈的校服,出現在年級榜單的第一名。
憑什么,他們的人生,最后截然不同。
更可笑的是,程清焰恐怕從來沒有將他當作過對手。
因此,龐屏更加恨,更加見不得他好。
他以從前的往事為由找程清焰麻煩,但實際上卻是源自自己內心深處不愿承認的嫉妒。
龐屏雙目猩紅,像著魔般對著他的脊柱拼命揮打棍子。
“你他媽給老子跪著跪著”
棍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終于在最后一下敲斷,而程清焰的脊背終于也彎了下來。
他一手依舊摟住夏莓抱著,另一只手撐地,粘稠殷紅的鮮血從口中滴落在地。
龐屏將剩下的半截木棍丟在一旁,叫停另外三人。
他目光陰寒,盯著程清焰的背看了半晌,而后俯身,拽著程清焰頭發往后拎,在他耳邊低聲道“看清楚了嗎,你終究是我的手下敗將。”
少年黑色單衣后布滿了腳印和棍子印記,疼得滿頭大汗,額前的碎發都濕透,鮮血還掛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