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落魄,至極。
龐屏找到久違的快意,松開他,居高臨下地、惡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程清焰,你就只配爛在這里。”
樹影婆娑。
雨忽然就大了。
巷子重新陷入寂靜,仿佛剛才那一場血腥的暴力并不存在。
程清焰用手背抹去嘴角殘留的血跡,手背上的血又很快被雨水沖刷干凈。
他將夏莓的衣服拉鏈拉得最高,戴上沖鋒衣的帽子,依舊沒讓她被雨淋到。
也許是體溫太高,她已經幾乎昏迷過去。
剛才也沒有一刻睜開眼。
在此刻程清焰卻覺得,幸好沒有睜開過眼。
程清焰重新將她背起,一言不發的,只是在她壓到他背上時忽然悶哼出聲,他皺緊眉頭,原地緩了三秒,再次朝著醫院方向跑去。
風雨越來越大,卻依舊沒有下雪。
他忽然想起之前夏莓在睡著前,問他,你害怕嗎
他回“害怕什么。”
“世界末日。”
“不怕”
小姑娘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地說“我本來也不怕,但是現在因為你,我還是有點怕。”
“怕什么。”
“怕世界末日是真的,
那我就要失去你了。”夏莓說。
再緊接著,
夏莓便睡著了。
程清焰將她的手放回被窩,看著她低聲道“我不怕,是因為現在你在我身邊。”
他不怕什么世界末日,也不怕從前和未來遭受過或將要遭受的一切,甚至于,如果將他最為自私的內心剝出來
他不怕世界末日,不在乎明天還能不能看到太陽,也不在乎明天還能不能活。
甚至說,如果明天真的將要世界末日,那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和夏莓在一起,也挺好的。
或許這將成為他這17年人生中,最浪漫溫馨又最幸福滿足的一刻。
深夜的輸液室很安靜。
程清焰將夏莓抱到床上,護士來給她扎了針。
夏莓的血管很細,經常會扎不準,所以她從小就很抗拒輸液,不過這次大概是剛才被風吹過,手背蒼白,青筋也顯出來,順利扎了針。
護士將加溫器纏繞在輸液管上,將速度調慢。
“這一瓶點滴比較慢,大概要兩小時,你可以鬧個鬧鐘先睡一會兒。”
程清焰牽著她的手,正給她暖手,聞言抬眼,“嗯”了聲,而后他啞著聲“謝謝。”
護士看著眼前這個少年。
模樣俊朗清雋,隆冬天氣卻只穿了一件單衣,剛才背著這姑娘趕來時衣服都披在姑娘身上,他嘴角還掛著血,狼狽至極,可他卻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停頓片刻,護士說“你先去洗把臉吧,她要是醒來看到你這樣會擔心的。”
程清焰一頓,側頭看向一旁關著的電視機,從黑色屏幕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護士接著說“你去吧,這里我先幫你守著。”
洗手間內,程清焰卷起袖子,低下頭沖了把臉,額前的碎發都被弄濕,濕漉漉的滾下水珠。
忽然間,身后傳來一道聲音“程清焰”
陳以年打著哈欠站在他后面,倦怠地揚了下眉,問,“你這什么情況”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程清焰背后。
程清焰扯過衣服看了眼,全是腳印和棍子的痕跡,衣服上灰黑一片。
他扯了張紙擦干凈臉,言簡意賅“龐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