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下后,程清焰垂在身邊的手還不住顫,直到他用力握了下拳才好些。
他面色不露,實在內里卻早已驚濤駭浪、滿目瘡痍。
吃過飯,因為都喝了酒,夏振寧留了他們都住一晚。
程清焰幫著盧蓉一起收拾碗筷,而夏莓則借口不舒服提前上樓。
過了沒一會兒,夏振寧也上來了,敲她房門。
夏莓過去開了門,問“怎么了”
“你哪兒不舒服”
她隨口編“胃有點難受,可能是消化不良。”
很快夏振寧就給她拿了消食片過來,這場景挺陌生的,換作高中時,夏莓都幻想不了這一幕。
她靠在門框邊,低頭看著那板藥,而后笑了笑,開口盡是坦然的意思“謝謝爸。”
換作從前,她一定會借機諷刺他從不關心自己,可到了如今,這些對夏莓來說都不重要了。
她只是笑了笑,抱著手臂靠在門邊,閑聊著問及“你和盧阿姨又在一起了嗎”
夏振寧一愣“沒有,就是正巧碰到,之前也好久沒聯系了。”
“啊。”夏莓愣了愣。
夏振寧忽然問“你和阿焰呢”
“斷了。”夏莓答得很快,“我們斷了,所以,如果你和盧阿姨還不用顧及我們。”
“爸不是那個意思,爸只是想說”他想解釋,可也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說、該從何說起。
最后只能拍拍她肩膀作罷,讓她胃不舒服就早些休息。
盧蓉和夏振寧分開了,自然也不是住在一屋,好在別墅多的就是客房。
兩人聊了會兒天,便各自上樓休息。
程清焰獨自在樓下坐了很久,腦海中翻來覆去的都是剛才夏莓那聲“哥”。
沒有意料中的如釋重負,有的只是各種復雜難言的情緒,不甘、不舍、痛苦、煎熬、折磨。
他坐在餐桌前,打開喝剩的那瓶紅酒,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就喝完了那一瓶。
漆黑昏暗的客廳中,他躬下背,低下頸,將腦袋深深埋進臂彎中。
他無法克制地在心底想
我也愛你的。
我也想自私地讓你永遠和我在一起。
不容任何人覬覦,不容任何人窺視。
我也想放任自己的占有欲,放任自己陰暗的心思。
但是。
程清焰思緒變淺,漸漸回憶到從前。
程志遠賭博輸光了錢,酩酊大醉回家找盧蓉要錢。
盧蓉不給,程志遠便打她,仍不消氣便也打他。
那時候他還很小,但已經學會還手,盡管仍不是程志遠的對手,經常一個耳光就打得他耳膜轟鳴。
后來,程志遠坐了牢。
他和媽媽終于算逃出他的魔爪,但依舊逃不出他遺留下的厄運。
小鎮
上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匯聚。
“看到沒,那個小孩就是殺人犯的兒子。”
“真可憐。”
“可憐什么,聽說這兒子還經常跟他爹對著打呢,說不定以后也是個小殺人犯。”
“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學校里大家怕他懼他,從來沒有人敢與他親近。
他在南錫市生活了17年,走得時候竟然也沒一絲留戀,連個道別的人都沒有,他本以后去了柯北市后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