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用最后一點零錢打車回酒店,他付了五天房錢,現在退房還能拿回好幾千呢,穩住,還有轉機
下車時,他把兜翻爛,還差五塊錢不夠付車費。
沈瑜只能紅著臉支支吾吾解釋,手機丟了,身上只有這些錢。
司機看他年輕,又是外地口音,沒說什么收了錢,臨下車還叮囑他要去報警。
沈瑜雙手遞上錢,微微發抖,不停道謝。
他長這么大,從未因錢窘迫過,這種苦澀滋味真是難以言喻。
沈瑜飛奔入大堂要求退房,結果被告知,開房人已退房,并拿走了退款。
他徹底傻了,怒拍前臺吼叫道“那是我的錢你們怎么能退給他呢我房間里還有東西呢你們是不是傻啊”
沈瑜打小營養好,已是成年人體格,即便長相略顯稚氣,但發起火來,橫鼻子豎眼氣勢十足。
酒店前臺再三解釋,房間登記在人家身份證下,退房是正常操作,房間里的東西,也已經拿走了。
沈瑜不依不饒,那可是他的救命錢啊
現在他身無分文,馬上要露宿街頭。
沈瑜不管不顧,開始在前臺耍賴撒潑,非要酒店退款,鬧得周圍客人紛紛避讓,嚴重影響營業。
已是午夜時分,前臺怕出意外,開始呼叫保安。
不一會,幾個膀大腰圓,身穿黑西裝,帶耳麥的酒店保安,輕而易舉將鬧事的沈瑜揪到大門口丟出去,并警告他再胡鬧,會立刻報警。
沈瑜失魂落魄,游蕩在酒店門口。
他滿臉油汗,一身粘膩,喘著粗氣,還以為這是一場噩夢。
淞市的夜晚好像蒸籠,風卷著熱氣,悶悶地罩在身上、臉上,不一會汗如雨下。
沈瑜熱瘋了,腦子好像一鍋沸騰的老湯,粘稠到不能轉動。
他想到酒店大門口蹭點空調,給腦子降降溫。
結果,稍有動作,門口保安就走過來,緊緊盯著。
他們的眼神被金碧輝煌的燈光,襯托得犀利無比,寫滿鄙夷和警告。
沈瑜眾星捧月般長大,身邊充滿羨慕、仰望、巴結、愛護的眼神。
他的世界美好如夢,每個人都是溫和友好的。
這種毫無遮攔的惡意,直白的驅趕,讓他不自覺后退兩步,好像真成了一個臟東西。
為什么呢就在幾個小時前,他趾高氣揚走進大堂。
他們笑容可掬,雙手服務,給他倒了好喝的酸梅湯,還送了入住果盤,他都沒來得及吃呢。
沈瑜愣在原地,他的世界正經歷一場爆破,次第坍塌。
在他身后停下一輛豪車,下來兩位穿著時尚,渾身名牌的小姐姐。
她們微有醉意,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往前走。
在玻璃門里躲熱的門童、保安,見狀沖出來,把沈瑜推到一邊,客客氣氣地引著客人往里走,嘴里不停重復著“您小心腳下,注意安全。”
沈瑜被推搡到側邊,自動門敞開,充足冷氣噴涌而出,打在他臉上。
他在悶熱里打了冷顫,終于接受現實,沉默著走進黑夜里。
沈瑜沒有手機,身上也沒錢,漫無目標走出兩站地,又熱又渴。
不遠處有個便利店,好心地敞著半扇門。
好幾個環衛阿姨,坐在門口臺階上吹冷氣,從巨大的塑料水壺里倒水喝。
沈瑜大鬧酒店,又喊又叫,又在悶熱里走了好久,渴得嗓子眼冒煙。
他小心翼翼坐到最底下的臺階,堪堪能吹到一點冷風。
城市里的天空,總是渾濁的,光從四面八方涌進人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