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運縮著手腳,惶恐不安地看著沈瑜,在滿堂笑聲里,跌跌撞撞離開。
奔出食堂,時間已經不早,再過二十幾分鐘便要上工。
沈瑜跑到廠房后面背陰處反省人生。
他無法面對善良的姚嘉運,更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如果姚嘉運知道,那段視頻是他拍的,他發到豬狗朋友群里的,再看見他,一定是踩了狗屎般惡心吧
他真的就是一塊狗屎誰碰見誰倒霉
突然眼前一暗,為數不多的光線,被全部遮擋住。
沈瑜抬頭,四個黑衣壯漢,戴著墨鏡,臉上寫著“要你狗命”,和在二哥那里遇到的債主一模一樣。
該來的,還是來了。
“是沈瑜先生嗎”壯漢開口,機器人似的。
沈瑜后背貼在墻上,像只鐵板大魷魚“別,你們還是叫我小王八蛋吧。”
“我們想跟你確認下債務。”黑衣人說完,掏出賬單,手一抖,白花花的折疊紙,飛流直下三千尺
沈瑜要嚇死了“這么多嗎”
“不多,也就三百萬。”黑衣人情緒穩定,“只不過分了六個債主。”
沈瑜猛掐人中,看見太奶騎著棺材要帶他去津巴布韋。
“你的債務分六百期,每季度收一次,請知悉。”黑衣人還挺客氣,疊好賬單揣兜。
沈瑜掐指一算,六百期五十年媽的,做鬼都得打工吧
“我家里還有兩只王八,能、能折價嗎”他還補充一句,“寵物王八,有點小貴的。”
黑衣人根本不理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努力吧。”
說完四個人氣勢洶洶走掉了。
沈瑜仰頭,看著兩個廠房間逼仄天空,無語凝噎,腦子里全是海哭的聲音。
阿耀在懶魚港大擺宴席,除了萬宇嫡系,幾個工頭和代表都來參加。
他出生成迷,小小年紀吃過不少苦,舉手投足間頗有江湖義氣。
他與工人們談判,從不擺架子,卸貨間隙能談,漁船上能談,人在叉車上,他在叉車下,也能談。
職工被萬宇這老癟犢子騙怕了,對什么股權、投票、轉移的狗屁玩意,沒有一絲好感。
他們要的,無非就是一碗飯,養家糊口,妥善安置。
誰能許諾帶崗安置,他們就聽誰的。
但是,從投資角度來講,員工安置是投資人最想甩開的包袱。
資本家三百人都不想要,更別說這里有三千多員工
就像拆遷,開發商都要干凈地,一級開發留地趕人,狗都不干
懶魚港之后肯定要重建,這么大的港口,不是一夕之間能完成的,這些人又該如何安置
阿耀是個膽大的主兒,只跟沈懸口頭溝通。
想把懶魚港員工,安置到五公里外的園區。
一是園區配套,包括物業、物流都需要人,二是天然填充上下游產業鏈的員工。
與沈懸威逼利誘盛曦的目的不同,阿耀是真的想安置好這些人。
沈懸考慮后,居然同意了。
也正是因為這種處理態度,讓李飛光覺得,他就是在給阿耀送業績
但沈懸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一旦蔣家參與進來,可能一份股權,就能將彼此置于死地
未雨綢繆,錙銖必較遠不為過。
阿耀酒量很好,打完一圈,把幾個阿叔都喝到桌子底下去。
不過宴會未結束,他一反常態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