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傳來陣陣歡笑,惱人的聚會還未結束。
在夜幕的遮掩下,這里看到的風景,與半山相似。
海岸線在腳下蔓延,滿天星辰,如瀑,似網,嘲笑著阿耀,像只貪嘴的灰背鷗,被困原地,動彈不得。
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臉,漫不經心里堆滿陰鷙。
他在腦海中,反復排演大哥手中的牌,每一步都驚心動魄。
而他只能收起利爪,孤獨等待,因為他現在貿然走出的每一步,也許都會變為刺向大哥的殺機。
阿耀不得不承認,大哥太了解他,所以用自己將他困住。
他只能乖順如狗,匍匐原地,寢食難安,祈禱、煎熬,品嘗著沈懸賜予他的陷阱,連疼痛都是量身定做的。
阿耀痛苦地合上眼皮,光亮退去,是一片血紅。
他看見二樓的小客廳,沈懸坐在單人沙發里,仰著頭閉目養神。
沈懸的手細細交叉,落在腿上,指尖帶著點可憐的粉,惹人憐愛。
他想起這雙手,穿過頭發,摩挲頭皮,抱住自己的時候,觸感涼而柔韌。
他又想起那天馬廄里,也是這雙手,攀著桌邊,長指死死扣緊,忍耐的樣子。
阿耀抖著眼皮,
眷戀不舍地睜開,親了下指尖,旋即按在晶瑩剔透的夜色里。
沈懸是他的不可言說的軟肋,是他必須收起尖牙利齒的心尖兒。
每有風吹草動,都讓能他坐立不安、心驚膽戰,都能要了他的命
突然,樓下傳來不尋常的聲響,嘈雜變成有序的道別聲。
酒會提前結束了阿耀目光一凜。
這場是蔣泰親自攢的局,都是些高高在上,虛頭巴腦的老東西。
他剛下到二樓,就被蔣泰助理叫住,走廊里遇到蔣天申和卓美珊。
卓美珊忙著應酬,喝了些酒,臉色緋紅,精神很好。
蔣天申殘疾,自卑讓他不愛拋頭露面,也不知從哪個屋子鉆出來的,滿身煙臭。
書房里燈火通明,阿耀注意到,桌上的臺燈還亮著。
說明老頭剛在這里,處理過事務,是一通電話,一個視頻,還是一張簽字文件。
蔣泰坐在背對大門的按摩沙發里,他老了,身體縮得厲害,從側面看去,整個人如嬰兒被包裹其中。
“你們都掏出手機看看”他病著,口齒不清,卻還是怒氣十足。
這場酒會比較重要,三人手機靜音,阿耀和蔣天申的手機都在助理手上。
卓美珊忙著翻手包,率先看到爆炸般的通知與提示。
她發出短促的一聲驚呼,連忙掩住嘴,猩紅印記,蹭在手心里。
“這他媽的誰干的”蔣天申用手杖,把地板敲得哐哐響,比他爹還激動。
阿耀最后一個打開手機,壓力感撲面而來。
鮮紅的題目,刺目大字,排山倒海的驚嘆號
知情人爆料蔣天饋疑似買兇殺人未遂,被立案調查,出逃港城,下落不明
“我只問你們一句話。”蔣泰話語中含著濃濃殺氣,“蔣天饋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