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尾,先是向簾子里面看,確定人睡著,這才躬身托起沈懸的腳踝,拽下被子包裹進去,又拿來一條薄毯,搭在被底以防再度被蹬開。
陸楠站在窗外,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這輩子,哪怕是童年生病住院,都沒有得到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
更別說,一個男人,能如此周到、小心地伺候著另一個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是海城狠如鬣狗、高傲性孤的李飛光
有那么一瞬,陸楠的心臟遭受爆破,腐朽的堅持,層層剝落,露出丑惡的嫉妒。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享受著如此變態,如此沒有底線的寵溺
但為什么這樣幸運的人,不能是我
從來都不是我
陸楠表情麻木,眼睛里汲著水光,像一具漂亮人偶。
李飛光心神全撲在沈懸身上,對外界敏感度降低。
他突然回頭,看見窗外的陸楠時,自己都震驚了
表情瞬間失控,長而粗的眉蹙起,厭惡、不耐與失望,逐次展現。
下一秒,他人就沖出觀察室。
“誰叫你來的”李飛光劈頭蓋臉地質問。
陸楠從未近距離見過,盛怒下的李叔,像席卷天地的風暴,毫不留情。
“我、我是來、來送換洗衣服的。”他告訴自己要淡定,卻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努力眨掉委屈的淚水,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秘書正好返回,看見李飛光在走廊里叉腰罵人,就知道壞菜
“李先生”他快步迎上去。
李飛光像個移動炮臺“你們誰讓他上來的”
陸楠面色蒼白,說謊的事即將被戳破,他低頭閉上眼,不爭氣的淚水瞬間落地。
“是我們疏忽可能、可能誤會,是您叫陸先生來送東西的。”秘書不著痕跡地嘆口氣,“之后一定不會了,李先生放心。”
他跟了李飛光很久,為人處世挑不出毛病。
陸楠愣住,之后是逃出生天般的慶幸,才感覺到掌心重物,勒得又麻又疼。
李飛光看他提著兩大包東西,勒著胳膊,騰出手抹眼淚。
他的火氣,如同滾
燙的熱蠟,低落在冰塊上,剎那間凝固住。
他積德行善般閉嘴,沒再追究,他想,與陸楠的合同必須要提前結束了。
“李叔,我知道錯了。”陸楠吸鼻子,委屈地撇嘴。
李飛光抹了把臉“回去吧,這里你不能來。”
說罷,他轉身走進觀察室,長臂一揮,拉死簾布,阻止一切外界窺探。
“陸先生,我送你回去吧。”秘書接過袋子,遞給身后的保鏢。
陸楠小聲道“謝謝,是我不好,連累你挨罵。”
“本來就是我們疏忽,應該向李先生求證的。”秘書說得公事公辦。
把陸楠送到電梯廳,他又點了一句“都是工作,陸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是我自作主張了。”陸楠咬住下唇,倔強地撇開臉,看電梯數字爬上來。
至少,被個秘書羞辱,要好過被李叔徹底厭棄吧。
他一邊想,一邊自嘲原來人可以自欺欺人到這種地步。
可是,他擁有的太少,哪怕是夢幻泡影,都想要抓住。
等到快落到一樓,陸楠才發現,精心準備的早餐,還原封不動地在手里。
五星級大酒店o的保溫食盒,精美得像藝術品,沉甸甸的,叫人提不住。
電梯門打開,陸楠直奔大門而去。
他沖到垃圾桶前,利落地掀開蓋子,一口氣將食盒,泄憤般扔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