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從姜拂衣手中接過熱茶,潤了潤喉嚨,淡淡道“講到天亮也無妨,不過若是漆兄沒有空閑,我可以跳過一些。”
漆一張臉早已毫無血色,仍是之前那句話“但說無妨。”
燕瀾看向姜拂衣,意為你瞧,是他自己很想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拂衣“”
燕瀾接著之前的話講“你盜了幾位富商的錢財,從市場買了幾個人牲,當做獻祭,拜入掘墓派”
“你說江珍珠你去死吧,我往后再也不會管你了”
“你得到滄佑,此劍踢出了你識海內的魔元碎片”
“你說輕舟已過萬重山,過往那些欺負過你的人,不過都是螻蟻,何必計較”
一直說到楓葉林遇到無上夷,姜拂衣前往萬象巫,“死”在六爻山。
當然,燕瀾也不是什么都講。
比如姜拂衣告訴漆,他是除她母親以外,世間最重要的人,這句就沒講。
漆只說“但說無妨”。
沒讓燕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完整個始末,漆不只是臉色慘白,搭在矮幾邊緣的雙手,似乎都沒了血色。
起初從燕瀾口中得知自己的“惡行”,他還時不時去看姜拂衣,擔心她對自己的看法。
聽到最后,漆無神的雙眼,只顧怔怔盯著桌面上的夜明珠。
不敢去看她。
也沒有面目看她。
屋內氣氛低沉,個人都沉默良久。
漆撐著桌面起身“兩位抱歉,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燕瀾微微頷首“請便。”
姜拂衣沒有說話,看向他的目光,略帶一抹擔憂。
漆轉身朝門口走去,頭頂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原本如松似柏的脊背仿佛都有一些微彎。
正整備開門時,燕瀾喊住他“漆兄。”
漆駐足。
燕瀾提醒他“你忘記拿斗篷。”
有些失魂落魄的漆清醒了一些,折返回去取走黑斗篷“多謝。”
這帶帽斗篷是用來遮掩身形的,因為擔心以自己的身份前來來黑市,會給天闕府帶來負面影響。
自從上島,只要外出他一定會藏的嚴嚴實實。
但此時走出燕瀾的房間,漆沒有力氣遮掩,只將斗篷搭在臂彎。
等回到自己房間,漆背靠房門,一瞬失去力氣。
屋內安靜下來,燕瀾撤掉茶具,再次取出歸墟志“阿拂,你不去和他聊聊”
姜拂衣“”
她好笑,“該說的你全說完了,我還說什么”
燕瀾攤平書簡“你可以去安慰他。”
姜拂衣支著下巴“他不是說了么,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突然得知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謊言,自己對于恩師而言只是一個容器和一柄武器。喜歡的姑娘還因自己被害,他確實需要時間接受。”
燕瀾摩挲著竹簡,微微垂眸“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他心中定是想讓你去安慰他。而你想將他從無上夷手里搶回來,趁他此時心境波動劇烈,情感頗為脆弱,是個極好的機會。”
姜拂衣擺了下手“那我和無上夷有什么區別還是等他先接受一切,腦袋清醒一些再談其他。”
燕瀾在心中揣測,她若是沒忘記,才不會管什么道義,一定會去安慰漆。
因為姜拂衣會心疼,她待漆的感情,雖遠不及漆待她那般濃厚,但終究是與別不同的。
那是五年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的情義。
若不是出了岔子,兩人相伴至今,估計早已是一對兒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