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木然轉動腦袋,掃了一圈。
這里不是地下室,是傅瑜的臥室。
阮洛立即應激地炸開了渾身汗毛,直到他確定傅瑜不在房間,才短暫地松了口氣。
但當他視線鎖定在腳踝的痛處時,又愣住了。
腳踝上,鎖了三年,致使他新傷舊傷不斷的鎖鏈,不見了。
換成了一層薄薄的繃帶,繃帶下還墊著紗布。
從繃帶上滲出的褐色液體來看,應該還進行了清洗、消毒、上藥等處理。
難怪會這么刺痛。
阮洛狐疑地盯著腳踝,像盯著讓人費解的敵人,陷入謎一樣的沉思。
片刻后,他決定走出去。
不論傅瑜又在玩什么花樣,他都逃不掉的,不是么
阮洛下床的時候,發現床尾竟然還擺了雙拖鞋。
讓他大跌眼鏡的是還是毛絨的。
這不是傅瑜的風格。
不過,這雙拖鞋對于傅瑜來說有些過于小了。
阮洛驚疑不會是買給我的吧活見了鬼了。
做出判斷后,阮洛蹬上了鞋子。
整間屋子只有這一雙合腳的,不穿白不穿。
他是不怕死,可不代表他現在就已經不想活。
至少在大多時候,他還是很想活著的。還想活得好一點。可惜他沒這個命。只能在這些小地方上,盡可能補償自己。
阮洛推開門,在門外看見一個女傭。
這女傭他見過,往地下室給他送過幾次藥。
明知道女傭不會理他,阮洛還是習慣性地對她道了句“您好。”
豈料女傭對他和往常不大一樣。
往常他也跟莊園的家丁們打招呼,但整個莊園,沒有一個家丁愿意陪他說句廢話,甚至連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但今天,女傭破天荒地朝他小幅度咧嘴,像是在笑“小先生好。洗漱了么”
阮洛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
女傭就道“那隨我來吧。”
女傭帶著阮洛下樓梯,帶著他到了一樓餐廳的飯桌前。甚至周到地替他拉開了椅子。
她發現,這期間阮洛一直在盯著她看。
后來女傭又發現,阮洛看的不是她,是她身后。她身后是黑色的玻璃落地窗,窗外是花園。
她下意識轉頭朝落地窗望去。落地窗的黑玻璃雖是半透明,卻也能透過它看見花園里的光景。花園不過是她看慣的樹木花草,頂多是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很足,蜂蝶熱鬧,比往日明媚了些。
但因隔了層淺黑玻璃的濾鏡,霧里看花似的看不真切,遠不至于美到讓人發呆。
女傭揣測,可能這樣的景色,對阮洛來說,卻并不常見吧。
女傭出聲提醒“小先生,這里是您的午飯。”
又一個女傭端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鮮牛奶放在阮洛身前的餐桌上。
饒是她輕手輕腳,還是發出了玻璃碰撞大理石臺面的清脆聲音。
阮洛回過神來坐下。
他打量了飯桌,又打量了四周光景。
他看到視線所及之內的所有家丁都在看他。
站在扶梯上假裝看壁畫的管家、兩個擦桌拖地的阿姨、以及兩個服侍他吃飯的女傭。
大概是監視他吧。
真是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