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么時候起呢
是從小時候被母親遺棄,被父親厭嫌,還是從十八歲那年,和病床上的爺爺分別
這條路沒有盡頭,阮洛不知道游蕩了多久。
一開始,阮洛還是有些怕,怕傅瑜真的會把他抓回去。
可是傅瑜沒有。
阮洛也沒有回頭看,漫無目的順著橋走下去,走過漫長的郊野,走上路燈昏暗的小巷。
有幾個瞬間,他其實很想回頭看看,但是他沒有。
所以他并不知道,傅瑜在他身后黑沉著臉,就那么保持著三米的距離,緊緊跟了他半夜。
傅瑜本來是開了車追著阮洛的出租車來的。他做的打算是,把阮洛勸進車里,送他回宿舍。
宿舍里人多,又有學過心理的恩特關照,阮洛會安全很多。
但恢復記憶的阮洛實在是太倔強了。
加上恨著他,骨子里的清冷疏離就都對他盡數展現,像是一只小小的刺猬,展開了一身稚嫩的刺。
刺的傅瑜生疼。
但傅瑜怕的不是阮洛的刺會不會刺痛他,傅瑜怕阮洛小小的刺會因為展開,而折傷他自己。
畢竟他的刺和主人一樣,青澀,脆弱,讓他憐惜的不知如何是好。
傅瑜跟在阮洛身后的時候,一顆心簡直像是被人踩碎在地,狠狠地碾。
他從未如此細致端詳過阮洛的背影。
夜色下,阮洛的背影就那么單薄的一小個,還抱著一只流量貓。
一人一貓漫無目的游蕩著,像是都被人遺棄了。
偶爾,阮洛的肩膀會有很小幅度的動作,像是因為抱著貓騰不出手,在用肩膀擦淚濕的眼睛。
傅瑜就跟了半夜,攥起來的手,就把自己手心刺的血肉模糊。
在跨國會議上,對于上億生意殺伐果斷,卻對一個倔強離去的背影想不出任何挽留的對策。
傅瑜最終只能拿出手機,撥打“恩特”
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傅瑜沉聲道“恩特先生,很抱歉深夜打攪到你,請問你能幫我一個忙么關于阮洛。”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恩特原本還在打哈欠,聽見阮洛兩個字就精神了“傅先生您說,阮洛的事我義不容辭別說深夜打攪我,就是我死了躺在棺材里,你敲敲板子我都能給你爬出來”
傅瑜報了個地點“麻煩來一趟,接阮洛回宿舍,孩子賭氣離家出走了。”
恩特沒有打車,是徑
直騎單車過來的。
他一聽地點,心里就有數了。
地點是新城區和舊城區接壤的地方,離學校不遠,且都是彎彎繞繞的小路,騎單車反而更快更便捷。
恩特大老遠看見阮洛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
哪怕路燈昏暗,他也看見了阮洛腫起來的眼睛,他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游魂,抱著貓可憐兮兮地在大街上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