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有察覺到傅瑜來了。
傅瑜來了,就在琴房之外,一門之隔。
實際上,他不止來了這一次。
傅瑜幾乎夜夜都來。
白天,傅瑜會在sk餐吧的專用包廂,聽岳禾跟他講述阮洛的事。比如阮洛今天看上去開不開心,吃了幾口三文治,把哪個菜吃的最多;再以及,阮洛跟岳禾或是跟室友,說過一些什么,他有沒有一些難題需要解決,有沒有抑郁發生的跡象。
夜里,傅瑜會雷打不動地到琴房不遠處,等待阮洛過來練琴。
聽阮洛彈琴,對傅瑜來說是一種頂級享受。
且傅瑜發現,阮洛在餐吧工作時彈的琴,情緒都是假的,他是在用技巧彈奏緩和的、開心的樂曲。
但夜里,在空蕩蕩的琴房,阮洛就開始彈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他只彈這首,一遍一遍地彈奏。
一個月來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換過別的。
此時窗外雨聲霏霏,傅瑜靠在琴房墻外聽的入神。
顧及的琴聲像是對過往的詰問又像是對未來的彷徨不安,聽著聽著傅瑜忍不住嘆了口氣。直到琴聲結束,傅瑜的身影引入黑暗,看到阮洛撐著傘,推門而出。
阮洛是在彈完琴打算回宿舍的時候,才注意到下了大雨的。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今天彈的有點久,已經深夜兩點半了,恩特和oga們應該都已經睡著了,雖說他們提過,如果下雨或是有什么事直接打電話吵他們起來,但阮洛不會這么做。
阮洛自己沒帶傘,他是打算淋著雨回宿舍的,反正不
遠。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琴房的門口處,看見了一把黑色的長傘,安安靜靜地靠墻豎著,像是等著他似的。
阮洛沒注意來的時候有沒有這把傘了,但他沒有深想,只想著應該是哪位同學放著忘拿的,他先借用一下,等明天早點放回來。
就這么撐著傘出了門,眼看都到宿舍樓下了,可阮洛卻沒有上樓。
他突然間失神地看著樓下一個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種著一朵玫瑰花,玫瑰花還沒有完全盛開,就已經快要被疾風驟雨給打壞了。
阮洛忽然想起華國京郊連綿不絕的雨天,以及莊園里那座玫瑰遍地的花園。
阮洛閉了閉眼,蹲下身,把黑色的打傘放在花盆邊,給小玫瑰撐起了一片天。可是頃刻間,他就被大雨給淋濕了。
他就這么淋著雨,看著那朵小玫瑰。
鬼使神差地,他調轉了個方向,神情恍惚地往校園外走。
校園夜班室的大爺正在室內打電話,沒注意阮洛,阮洛走到門禁處,門禁智能識別了阮洛的臉,阮洛直接除了校園,在雨霧里摸摸索索,過了條馬路,走到了對面的小區。
阮洛走到小區的時候,精神已經很恍惚了。
他飄飄忽忽地,走向了從前和傅瑜一同住過的那棟平層。
在門外地毯的某個角落,摸到了備用鑰匙
他恍恍惚惚地打開了門。
阮洛沒有開燈,他一路夜視而來,視線已經習慣了黑暗。
他隱隱約約能看到房間還是和從前一樣整潔。
和離開時不同的是,滿屋的水晶蠟燭沒有了,氣球也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了。”
阮洛喃喃地道了一句。
他突然短暫地清醒了一下“我我在做什么,我來這里,做什么呢。”
他想要轉身走,腳底下卻突然沉甸甸地。
在黑漆漆的環境里,阮洛隱約看見臥室的門是開著的。
“這兒好像沒人住了。”阮洛像是夢囈一樣說著,然后他腳步虛浮地走進臥室,看著空落落的床“真的沒人住了。傅瑜他也走了。”
走了,走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