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來,出租車到得很快。
司嘉拉開后座剛要坐進去,就聽見身后的人叫了她一聲。
她轉身看他。
陳遲頌仍站在路邊,看著無喜也無悲,唯一的情緒波動是視線落向她搭著車門的手,垂眼說了句“傷口別碰水。”
聲音蠻低的,隨風拂過司嘉耳畔,她沒說話,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而后關上門,車子發動,窗外的樹木匆掠,那道身影也朝反方向離開,越來越遠,但緊接著微信里跳出來一條消息車費我付過了。
依舊沒有備注的,頭像是他家那條藍灣。
司嘉回頭看時,陳遲頌已經消失不見。
她無聲地笑了笑。
jia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
發完,聊天界面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中”顯示三秒,那頭很快撂過來一句反正夠你市里兜兩圈了。
隔著屏幕,司嘉都能感受到陳遲頌那股子“爺不差錢”的散漫勁。
還真就是他了,沒別人了。
矯情的話索性也沒說,司嘉挑了個謝謝的表情包發過去,然后收了手機靠回椅背,思考著到時候要怎么把這個人情還回去。
與此同時,出租車一點點涌入中央商圈的浮華,最后在市二院停下。
急診不比住院部,嘈雜的人聲浸泡在消毒水里,大屏電子鐘分秒走動著,瓷磚光潔而涼白,擔架車輪滾過,映著不斷上演的生死時速。穿過候診大廳的一路,司嘉不知道和幾個人摩了肩,直到拐進放射科的走廊,才終于有種耳根清凈的實感。
而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
走廊冗長,很空,她看向此時此刻坐在司承鄴身旁的女人。
黑發微卷,捋在肩頸左側,比起洋氣更顯雅態,卡其色西服套裝,radagaeria被擱在膝蓋上,撩發時腕表順著手臂滑落,她側身在和司承鄴說些什么。
氣質和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樣。
但司嘉并不好奇司承鄴怎么換了口味,而在于,這個人她認識。
也是她先注意到司嘉。
兩人一站一坐,一半青澀一半成熟,將近三十歲的年齡差距,女人眼神里的驚訝未加遮掩,但轉瞬又被從容地蓋住,仿佛沒有流露過。她輕碰了下司承鄴的手肘,示意他抬頭,司承鄴順勢轉過來,看到司嘉,露出笑,宛若慈父,“嘉嘉來了。”
司嘉嗯一聲,注意力全在面前緊閉的科室門,問“奶奶怎么樣”
“沒大礙,就是不小心扭了腰,做個全面檢查穩妥點,你別擔心。”
“哦。”而后視線移回女人身上,四目相對,司嘉挑眉,“爸,不介紹一下嗎”
明知故問的一句,女人眉眼有細微的變化,然后在司承鄴沉默的那一秒,她先站起身,踩著五厘米的細跟,得以和司嘉平視,笑起來有著一種區別于光鮮亮麗裝束的溫和感,“你就是司嘉對嗎”
“對。”
“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姓郁。”
“哦,朋友。”司嘉聞言,獨獨重復這兩個字,過了會兒才笑出來,看著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乖巧地打招呼“郁阿姨好。”
郁卉迎笑著應,“你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