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搖搖欲墜,但被身后一聲不輕不重的“爺爺”打斷。
司嘉用指腹用力按壓眼角,情緒收了點,才緩緩轉身,卻看到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那人手里拎著一把傘,看到她也是一愣,但幾秒的失態后,他朝司嘉笑了笑,然后調轉腳步朝老人家走,微微彎腰,聲音提高了點“爺爺,馬上要下雨了,我們今天不撿了,先回家好不好”
說著把傘塞進老人家掌心,老人家不要,看樣子是還想繼續撿,他就耐著性子,一遍一遍勸,末了才折回司嘉面前,笑道“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你。”
不是“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兩字之差,司嘉的情緒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淡淡地勾唇“你也是北江人”
男生搖頭,“我在北江大學念書,上次是陪女前女友去海邊散心。”
司嘉對他的感情經歷沒興趣,卻因為北江大學四個字而打量他,男生對此照單全收,當初在面館和她合照的靦腆似乎在這層身份加持下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尖子生的光環,他像解題般快速地分析完眼前的局勢后,朝她笑“對了,我叫賀遇青。”
“遇見的遇,青花瓷的青”
“嗯。”
“這名字真好聽。”
“我也覺得,是我媽取的。”
司嘉點頭,然后也沒有繼續展開的興致,她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側身彎腰把那張二十元從試卷里抽出,放到賀遇青掌心,“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你爺爺,謝謝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完她不再留戀,轉身要走的時候被賀遇青叫住dquo要聊聊嗎,你看上去不太開心。”
司嘉說不用。
但賀遇青卻依然開口,拖住了她的腳步“那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這樣一個問題拋出來,司嘉皺眉,想不起自己和賀遇青還曾有過什么交集,而這時他慢慢走到她面前,沒有以粉絲的角度看她,但眼里仍清晰地映著一個她,“是在距離北江大學兩站地鐵的商場里。”
風吹著,冷得讓人清醒,但仍回憶不起一點。
賀遇青也不在意,見她沒動,才繼續說道“我父母走得早,是我爺爺把我養大,每天撿一個一個瓶子供我上大學的,所以從大一我就開始做各種兼職,爺爺生日那天我剛好結薪,就想去給他買件好點的羽絨服,但沒想到在商場里碰上了扒手。”
“偷我錢的是個女人,我發現后去找她討公道,卻被她倒打一把,說我耍流氓,我解釋什么都沒人聽沒人信,這事還被當時圍觀的人拍了視頻傳上網,輿論一邊倒,輔導員甚至找我約談。”
司嘉聽到這,又仔細地看他,好像有一點想起來了。
賀遇青也看她,給她肯定“是你,后來幫我作了證,你還請我喝了一杯咖啡。”
當時司嘉的社交賬號已經有一定量的粉絲基數,這么一發聲,這么一站隊,風向不至于完全扭轉,但對當時的賀遇青來說,足以讓他放棄輕生的念頭。
“我雖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當時是你告訴我的,沒什么過不去的,也不要為不值得的人費心傷神。”
“今晚下雨,明天又會是艷陽天,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別不開心了,做個好夢。”
而這最后幾句似乎才是賀遇青真正想和她說的,一點一點,循循善誘,司嘉聽著,沒有急著給回應,在半分鐘后才慢悠悠地開口“他不是不值得的人。”
說完天邊一道閃電,劃破黑夜,醞釀了半天的雨開始下,雨珠砸在人行道上,濺起一陣灰,司嘉又撂下一句后會有期,然后拿起長椅上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