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有著最根本的不同映宵無論如何都不會如此漠視生命,可銀面人剛才望著徒弟的眼神,卻像在看一個耐用的容器,漠然得令人心驚。
此時發現凌塵醒來,銀面人眼底的漠然倒是都碎了,可他卻并沒有停手,反倒本能一引,那平穩流淌的濁氣,頓時加快了數倍。
明明身體越來越輕快,可凌塵卻像被狠狠刺了一刀,他聲音前所未有的冷,內里還摻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慌亂“停下我讓你停下”
沈映宵怎么也沒想到凌塵會突然醒來,他一時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可理智卻告訴他,必須抓緊時間把最后一點濁氣引走從這一刻起,凌塵恐怕再也不會留在洞府任由他擺弄。
這會兒他也顧不上本體會不會受傷了,一股腦地將濁氣引出。轉瞬之間,最后一抹濁氣便順利從凌塵的元嬰脫離。
沈映宵無聲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完,一道湛藍劍意迎面而來。
肩骨碎裂般劇痛,沈映宵被那抹熟悉的劍意釘到墻上,一口血咳了出來。
他今天穿的仍舊是一身白衣,血跡落在身上鮮明如畫,可凌塵一眼都沒有看他這個一直以來稱得上乖順的人質,沒費多少勁就掙脫了身上的鎖鏈。凌塵轉過身,微顫的手按在了本體身上。
他想阻隔那些不斷涌入徒弟丹田的濁氣,可濁氣哪里是能用手攔住的,融合的勢頭早已不可逆轉。在凌塵的注視下,那一枚困擾他許久的魔種,終究還是完全落入了本體腹中,濁氣與元嬰相融,再也無法分離。
凌塵背對著這邊,沈映宵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劍意漸漸散去,沈映宵肩上沒了桎梏,本能想往凌塵那邊走。可剛邁一步便站立不穩,緩緩半跪在地上。
前不久在金盆洗手城留下的傷,至今仍在。
沈映宵原本想著先自己把傷勢養一養,再修復時就能省下不少能量。誰知他精打細算了半天,如今一劍回到解放前。
“真是敗家。”沈映宵的視野已經有些模糊,他費力地抬起頭,看著前方那對和諧的師徒,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從心頭泛起。他喃喃對劍靈道,“我對他也算好了,結果現在一出事,他
居然只向著我自己”
沈映宵沉默了一下“”嗯
很難受。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難受
沈映宵用他那個快要轉不動的腦子艱難思索著問題的時候。
煉藥室中心,凌塵徒勞地阻攔著那些濁氣,卻沒能成功。
他茫然片刻,忽然發現了什么,一把撕掉纏在沈映宵身上的符咒,就看到徒弟體表銀紋浮動,紋路極其眼熟正是銀面人對他也下過的銀紋陣法。
可比起自己的那個,映宵身上的銀紋陣法,起筆卻反倒更為生澀。
凌塵已經許久沒有過“恐懼”這種情緒,可此時卻好像又想起了那種感受。他忽然意識到那個滿口謊言的魔尊,這次居然沒有說謊來到這洞府以后,自己用過的藥、用過的符陣這條順順利利的解毒之路,竟然都是踩著徒弟的血淚走下來的。
凌塵喉嚨發緊,半晌才發出聲音“你為了救我,拿他練手先前找到的那兩枚魔種,你全都放到他體內了”
沈映宵又低頭咳出一口血,苦中作樂地想其實是三枚,沒想到吧。
他盡力平穩下聲音“著什么急。即便濁氣入體,也并非不能化解。只是你修為太高,我不便施展,才把魔種挪到了他那你若信我,就留下他,我慢慢治。”
凌塵沉默片刻,忽然道“先前在神獸宗,我把他交給你,讓你代我將他送墟址山,你根本沒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