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了幾遍,天剛蒙蒙亮。灰突突的瓦上全是一層白霜,跟撒了糖似的。南星出門潑了一盆水,搓了搓手,鼻尖都有些紅了,若是還在太倉,這會兒哪有這么冷可北京城不一樣,霜降過后,早晚旗袍外頭罩件薄棉的坎肩都沒人嘲笑你傻。
不論在南邊,還是到了京城之后,小姐都待她們寬厚,從不要她們很早晨起。京城府里頭當家主母是小姐嫂子,基本不管小姑子事,是以小姐從來都是睡到個卯到辰時才悠悠哉哉起身。
昨兒晚上小姐特意叮囑負責守夜的她,務必一大早雞叫第三遍就喊她起來。原南星還道小姐是心血來潮,到時候就叫不起來了。誰知她剛起,小姐便已經醒神,伸手跟她們要衣裳了。
“咕嚕咕嚕呵忒”
南星嚇了一大跳,一大口茶吐在她旁邊的小花園矮籬笆內,濕了一大塊泥土。挽月穿了件雪青色并蒂蓮深紫滾邊褂襕,披了件外衫,手里拿著只茶蓋碗,只梳了個燕尾,正漱口呢。
“小姐,外頭冷,您怎么都出來了”南星雖被挽月明顯帶著怒氣的豪放舉動驚得瞠目結舌,卻更關心她會不會著涼。忍冬站在門框里,正對挽月背影,同南星使了個驚詫不解又不敢問的手勢。
挽月仰頭望望漸漸被東方照亮的藍天,沒白日里那么湛藍,也沒晚上那么深,像塊粗的藍布。原來北京城的秋早是這樣的,真他娘的涼
按照吩咐,一大早瑞雪就催著小廚房給準備飯去了。到了那兒才聽廚房的人議論道,說今兒怪了,景明軒大爺、大奶奶那邊也這么早要早飯。
瑞雪和幾個丫鬟端著飯食上來,“小姐,現在就吃嗎”
“吃啊”挽月一挽袖子,吃飽好開干。
瑞雪將一碟子細細白白的饅頭換到挽月跟前,怪尷尬地道“去廚房要菜的時候正巧碰上景明軒的春喜姐姐,她特意關照我說,大奶奶讓您今兒多吃點饅頭,有勁。”
挽月正要伸手去舀粥,聽到這話險些沒咽下去,又無奈又好笑大嫂這是當她們要去干架嗎就算要干,也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啊
飯畢,挽月只帶了忍冬出門,這里頭的事兒她知道的最多。到了大門口,溫哲早就站此等候了,她套了件海棠紅撒金坎肩,包頭盤發戴點翠蝴蝶簪、累金鳳釵,外罩鴉青色云肩,通身富貴氣派。雖半邊臉還腫著,但精神頭好多了。興許是給氣得。
一見到挽月,溫哲細眉上挑,“小姑奶奶,你就穿這個”還只梳了個雀尾頭。
“咱又不是去打群架,瞧您打扮得,不曉得還以為是去哪個胡同逮我大哥跟哪個外室呢。”
溫哲微微動了動肩,“輸人不輸陣,呸就輸不了看奶奶我今兒不打得那姓宋的滿地找牙敢算計到我頭上來”
聽她罵罵咧咧,挽月在心里嘆息,說到底還是自己有貪念,不然宋鑫再怎么樣挖坑,也不會跳不是這家里雖說只有納穆福一個兒子,可鰲拜卻是有兩個兄弟的,卓布泰和穆里瑪。那她這兩位叔叔家也都
靠著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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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分了家,產業上很多錢財沒對他們短過。至今很多開銷都是走的公中賬目,所以昨夜溫哲才會對宋鑫私底下不走賬面單給她的銀子心動。
“不打架啊那你讓我叫上人”
“人呢”
溫哲指指門外,“車老六早就把轎子安排好了,叫的都是身強力壯的護衛,好幾個都是以前在兵營里出來的練家子。”旋即壓低聲音靠近挽月耳語,“也按你說的,找了錢莊外放印子的人,從江湖上喊了幾個專門干這個的人,都是用過的,可靠的,你盡管放心用。”
挽月淡淡笑笑,“那咱走吧分頭行動,我去帽兒胡同;大嫂去煙袋斜街那邊風箏胡同十一戶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