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哲打量著她這小身子骨,憂心她年紀小,被那些黑心鬼給糊弄了,“你一人行不行啊要不我讓達福陪著”
“不用了他在,我束手束腳的。”挽月不以為意,沖溫哲擺擺手,徑直走向了轎子。
還以為起得很早,過小巷子穿街市當中,吆喝聲叫賣聲絡繹不絕。不時地有豆汁兒又香又酸臭的味道、油餅的味道往鼻子里鉆,不時地有商販推著車載著新鮮從城外運過來的蔬菜。
挽月掀起轎窗上的簾子,看北京城的早市。
熱炕頭上吃著饅頭、餑餑,這是多數人家尋常又安寧的一天伊始。帽兒胡同里一戶不起眼的宅院,門頭兩邊各掛著一只燈籠,燈籠上什么也沒寫。不像有點富裕的人家,高低也要在燈籠上寫上姓。
“二小姐,到了就這兒”
轎夫壓轎子,挽月從里頭下來。她抬頭望去,這門頭和院墻同官宦人家比自然不算高,大門也有年頭了,門環生了銹。
溫哲帶著的為首的人是連夜從她娘家找來的,叫果錫楚喀,挽月特意問了阿林嬤嬤,在滿語了這名字是可愛的意思。
挽月目測這人比她要高兩個頭,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眼如銅鈴,尤其是滿臉的絡腮胡子。跟他一比,她阿瑪鰲拜長相都算眉清目秀了。不知道當年給他起名的爹娘看到他如今長成這樣大只心里怎么想。
她溫柔沖那人笑笑,“果爺,今兒要辛苦您了。”
“二小姐客氣了都是自己人”果錫開始狂拍大門,那手就跟鐵鍬似的,可憐的木門被就年久失修,被晃得門環都發顫。
“開門開門不開門踹了呵呸”果錫朝后退了一步,朝兩手掌心分別吐了口唾沫,用力這么連撞帶揣,竟然破門而入。
這時,門里的人才應聲跑出來。跑先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嘴唇上面剛有稀稀拉拉的胡子,穿得倒是不差,身后聞聲跟著跑出來的婦人就樸素多了,約莫三十來歲,容長臉,黃黃的,清湯寡面不施粉黛,一身半新不舊的蘇綢旗袍,還不是當下時興的花樣。
“你們是什么人膽敢擅闖別人家宅院”少年擋在母親面前,但看得出來他自己也很害怕地在發顫,母子倆手足無措,慌張地望著這些不速之客。
果錫不知從哪搬來
一把太師椅,挽月大搖大擺進門,端端正正坐了上去。“找自己家奴,要回點屬于我的東西。”
家奴少年懵懂,婦人卻明白過來,尤其是看這伙人的架勢以及端坐太師椅上年輕小姐的穿戴,趕忙攔住要沖上去理論的兒子,怯生生地試探道“您是鰲中堂家的貴人吧”
挽月微微笑笑,“呦,不錯嘛,宋夫人比宋老爺高強,好歹還沒忘本。”
果然是知道了對方底細,婦人頓時心里發憷起來,“貴人折煞我了,我娘家姓梁,哪里敢擔一句夫人”
“呦,您謙虛了不是宋掌柜在城西風箏胡同都買了倆大宅子了,有一個不比我們家舊宅小多少。您說夠不夠老爺”挽月環顧四周,“您同小少爺倒是住得很節儉哪”
梁氏聲音中微微帶了顫意,“您說什么呢民婦聽不明白。”
挽月不跟她兜圈子了,理了一下衣擺,抬了下腿,淡淡抬眸道“宋鑫這些年從我們家黑了不少銀子走,記的賬在哪里”
梁氏隱隱已經有汗珠滴衣領間,勉強裝出一絲笑臉,“我是個婦道人家,只知道相夫教子,外頭的事那都是我丈夫一人在管。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攬住兒子低著頭,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這時屋里頭傳來顫顫巍巍的哼呦聲“來來人二他媳婦兒大早上的死哪兒去了是不是想勾搭哪個野男人還不快進來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