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人搬東西,人到乾清宮了。”
竹藤的搖椅忽然停止了微微晃動,原本半躺在上面的人,直起身子來坐著,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玄燁重又躺下,拿起手中的書卷,淡淡動了動嘴唇,“知道了。”
“那皇上對奴才可有什么吩咐”
玄燁瞥了曹寅一眼,“暫時無事,你先出去吧。”
“嗻”曹寅領命,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待曹寅走后,搖椅停下晃動。玄燁直起身子,向門外的方向張望了望,正襟危坐道“顧問行”
“奴才在”
“換身衣裳,這件穿著不舒服。換件常服吧”
“嗻”
“皇上,要不要三福把奏折給您挪到西暖閣”
玄燁剛剛換上一身墨綠竹葉紋錦袍,想了想,應聲道“可。”他腳步忽而頓了頓,微微側首道“叫她過來。”
顧問行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笑著應道“嗻。”
雪后初晴的暮色分外迷人,好像淘盡了天河中的泥沙,只留下澄澈的瑤池水,落日在瑤池滾過,將池子染得半金半紅,勾勒出鳳凰尾巴的圖案。
西暖閣中燒了地龍
,暖和得像春天一樣。
挽月逐漸走近,駐足在玄燁的書桌前,同他行了一個禮,“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玄燁有一瞬間恍惚,他瞥了一眼屋子里的顧問行和其他人,對挽月說道怎么稱呼變了聽著不順耳,還像以前那樣即可。”
柔波在眸中流轉,“臣女遵命。”挽月微微抬首,看見他嘴唇上一塊結了痂的印記。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打量的目光,玄燁回上她的目光似有不悅,“你是代詔女官,不應該站得那么遠。”
唇角綻放一抹淺笑,輕移蓮步,站到了他的身側。
“那臣女需要做些什么”
“隨你。”只見玄燁已經開始忙活他手頭的事情,眉宇間也增添了一二凝重。
挽月的眸光動動,了然暗藏眼底。
玄燁正垂首閱奏章,眼角余光瞥見那一抹薔薇新色,那種仿佛有千萬只手在心上抓撓的感覺再次襲來。他的拇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摸索到。平時寫字的時候,他會把那枚玉扳指取下來,擱置到一邊。
這樣的小動作全都落在挽月眼中。
玄燁的喉嚨動了動,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到她的身上,繼而輕描淡寫地道“你按奏折的急與平緩,將它們分開來。”
“是。”
砂石在一點一點漏著,窗外也從暮色到宮燈高懸。
西暖閣中,除了簌簌紙上走筆聲,再無旁的,靜謐安寧。
挽月從未見過這個人如此認真的神態,當真可以做到心無旁騖,每一筆朱批都記得工工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