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坐南朝北有兩間瓦房,上頭有煙囪,看樣子這戶人家正在生火做飯。
大娘很熱情地招呼,“來,姑娘小伙子快進來,外頭冷。”
“謝謝大娘”挽月扶著玄燁的胳膊,往里頭走去。
屋內陳設也簡單,靠里間是一張土炕和兩個大木箱子,一張破舊的桌子,一個碗櫥,再無其他。爐子上生了火,比外頭暖和多了。
大娘從碗櫥里拿出兩只碗,給倒上熱水,“喝點熱乎的吧”
“大娘您人真好”挽月連連道謝,一邊關心地查看玄燁手上的傷。雖說早上去鎮子的醫館接骨上藥過,可畢竟小地方的郎中,一個處理不好擔心留下病根,更怕傷口發炎。還有他肩上的傷口,她更為擔心,忍不住想要替他再看一看。
逃了一路,慌張、警惕,還一直被鄭魁的人分開。現在總算可以坐下來好好看著她。玄燁久久凝視眼前人,他原本偷偷藏在心底的姑娘,現在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同她說出自己的情意。
挽月被這目光中的灼熱與柔情看得粉臉紅了紅,小聲嗔怪道“總盯著我看作什么”
玄燁一笑,道“愛看。”
挽月羞怯快速地朝大娘的方向瞄了一眼,見她正背對著他們,彎腰收拾柴火。她的眸子一低,斂起存心逗弄的心思,突然伸出手指像對“小玄子”那樣,在他的下巴上輕輕撓了幾下,看著他黛黑的劍眉頭一蹙,面上情緒錯愕與懵皆有,接著眼底很快染上一層情、欲,瞬間就紅了一只耳朵。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挽月已經轉身離開了桌子旁,徑直走向大娘。俯下身子,十分恭敬地同對方寒暄起來。
屋中燒了炭火,烘得暖融融的,讓人嗓子不免干燥。玄燁忍不住干咳兩聲,坐在凳子上別過臉去,心中萬般煎熬又不甘。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調戲了對方還如一條魚兒般滑不溜手,連反擊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忍俊不禁,在心里想道看來,自己這一輩子都要和她斗智斗勇了。
“大娘,謝謝您收留我們。”挽月從發間的一朵珠花中,輕輕拽下一顆指甲蓋大小銀子做的花心,托在掌心中,“這個沒被搶走,是我的一點心意。想向您借些干凈的布和熱水。”
大娘怔了怔,接著把她的手掌一合,“你這孩子我收留你,是因為我腸子熱,能伸手就幫了,不是圖你東西。快收好留作你們去投奔親戚的盤纏吧”說著便由蹲著轉而站起,挽月也跟著起身,與玄燁對視一眼,心中滿是動容。
同對方柔聲道謝道“多謝大娘”
“喏,熱水這邊有。你就稱呼我周大娘吧”
“謝謝周大娘”
周大娘打量著屋中的兩個年輕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你是想要治外傷的東西吧干凈的布大娘這兒倒是能找出一兩塊來,但他這還是得用點藥。”
挽月面露驚喜,“若能有藥,當然是最好。只不知哪里能弄到”
“嗨山
野中粗人,平日里上山砍柴、種莊稼、采藥割了傷了什么的,都是土方子用些草藥。你們且等著,我去屋后小坡的老獵戶家,同他要點草藥和藥酒來。”說著便出了屋子。
挽月看向門外,接著欣慰地道“咱們雖一路兇險,卻也遇上了好人。”
玄燁用那只未受傷的手握上了挽月的手,也喃喃道“是,有驚無險,劫后余生。”靜下來后,失去父親的那股巨大悲慟重又襲來,慢慢包裹住他。挽月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時并不勸他寬慰,因她知道,失去至親的滋味唯有經歷過的人才知曉,需要時間去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