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路過陸恒房間時,群玉特地放慢腳步,傾聽了一會兒房門內的聲響。
好像已經睡著了。
她貓著腰,邁著做賊的步伐,躡手躡腳回到自己房間。
打開窗戶,微涼的夜風灌入屋中,群玉坐在靠窗的書桌前,托腮瞭望著景州的夜景。明日大宴便要召開,臨江的長街張燈結彩,連綴成一條條璀璨的光帶,一眼望不到頭,仿佛能延伸到天邊。
群玉吹了會兒夜風,心念微動,不由自主拿起桌旁的鎮紙,抽出幾張宣紙,平鋪在桌上,提筆畫了起來。
纖細的筆尖在紙上勾描涂抹,沒有任何停頓,那些畫面仿佛深深印刻在她心中,不需要構思回想就呼之欲出,通過她靈巧的筆觸,流暢地傾瀉到了紙上。
可惜,沒記住他長什么樣。
畫了幅面龐空白的正面像,群玉垂了垂眼,又畫起了他的背影。
遠處燈火未歇,天邊月色朦朧,冷冷暖暖交織傾灑在她的紙上。
那道純白的身影,經由墨色勾勒,失去了幾分縹緲虛無,卻依然澄凈無暇,像一片純白的梨花,一抹高空的雪,落到她紙上,暈開化成了人形。
許久后,群玉擱了筆,兩手捏著紙,舉在眼前,透過燭光與月光,反復觀察,期盼能再想什么,譬如,他那雙眼睛的顏色。
見群玉看得出神,青雁飛落在她肩頭,也盯著那兩張畫看了一會兒。
披散的長發,云霧般的長袍,高大而清瘦的身形,一筆一劃躍然紙上唯獨缺了一張臉。
“這是誰啊”青雁問。
“不知道。”群玉想了想,“應該是我命簿里記錄的某個人。”
青雁望著紙上畫像,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熟悉又陌生的神性。
“有點眼熟”青雁緩緩道,“像是神仙,但是我記憶里好像又沒這號人。”
群玉端詳著,覺得有些道理“我想象中的神仙,也該是這般仙氣飄飄的模樣。”
她坐在桌前,捏著兩張薄薄紙頁,直看到月亮西沉,困意爬上眼眶,才意猶未盡地起身洗漱,準備入睡。
翌日清晨,一串叩門聲毫不留情攪醒了群玉的清夢。
方幻站在門外,沒聽到腳步聲,房門便自己開了。
踏進門內,她仰起臉,沖匿在半空中的某鬼報以微笑。
姜七尾椎骨莫名一涼,閃到正梳籠頭發的群玉身后。
“你怕她啊”群玉靈識問,“她應該是仙,你最好離她遠點。”
姜七點點頭,飄到墻后,不見蹤影。
“你身邊能人異士挺多的呀。”
方幻自來熟地落座,瞥一眼姜七消失的方向,又瞥一眼窗臺上那只晴藍眼眸的青鳥,
“幾千年修為的靈鳥和厲鬼都被你收為仆,所以你又是什么呢”
“你看不出來嗎”群玉反問。
方幻僵笑了下。她確實看不出來,
但居居應該看出來了,可這肥貓死活不肯告訴她。
身后貓包中,居居呼呼大睡,方幻把包放到地上,松了松肩胛骨,左看右看
“早飯什么時候來呀”
以前每個清晨,喚醒方幻的都是是賺錢的沖動,今日喚醒她的,卻是昨日嘗過之后難以忘懷的早飯。
她天生厚臉皮,心里想著蹭飯,第一時間便趕來了。
群玉翻白眼“和你有什么關系。”
“別這樣嘛。”
方幻思考了下,決定做個交易,“讓我蹭幾天早飯,我想想怎么幫你追他。事先聲明,追不到不算砸我招牌哈,這種事情沒個準的。”
群玉聞言,覺得這交易一點不虧,滿口答應“你要怎么幫我”
“我先了解一下情況。”
方幻自己雖沒談過戀愛,但是在幫人算卦的過程中見識過眾生百態、情仇愛恨,多少算個過來人,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那么肯定他不會喜歡你”
群玉眉毛垮下來,真話不能說,只能換義指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