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為正式警察后,李天自的工資升了不少,但說到底,也只是在鎮上。所有的補貼和補助、取暖費等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一年大約也能拿到個12萬左右。
在他們的鎮上,的確算得上高薪,也的確是李天自拿命賺回來的。
半條命拿到成為正式警察的機會,又有一大半精力都在24小時連軸轉、高強度加班中度過,更不要說動輒巡邏到凌晨。
李天自下年就年滿五十周歲了,離法律規定的退休年齡還差十年,現在頭發已然銀白。感覺影響警察形象,隔一段時間,固定去染黑,染發劑用久了,開始脫發,掉發。
加上臉曬得黑,整個人看著也老。
李穗苗猶豫考研還是就業,也有家庭的因素。
其實在一線做了25年工作的警察,可以申請提前退休。只是像李天自這樣情況的少見,他做輔警二十多年,做正式警察的時間短。
他也不想申請退休,這個級別的退休工資太低。
李穗苗想,如果她能早些工作,大約也能減輕父親的負擔。
上次為了追嫌疑人,李天自摔了一下,肩膀腫得老高,一片淤青紫。
那場命案中過世的,就是葉揚書的父親。
李穗苗問“爸爸,你這次過來,是來找”
“吃飯吃飯,”李天自示意她繼續吃,故意板著臉,“你知道你爹是干啥的不”
李穗苗說“警察。”
“當警察就得嘴嚴,”李天自說,“工作上的事,小孩子別多問,吃飯。”
李天自什么都不說。
他不會把這些東西告訴女兒。
一來,事情還未蓋棺定論,他不愿去冤枉可能的無辜人員;二來,也是職業道德使然,不會向與案件無關人員多說半個字。
就像李穗苗曾經去打過暑假工的那個電子廠,老板死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猜測,李天自不會多說半個字。
李穗苗已經習慣了父親的“守口如瓶”,她心里多多少少有點數。
葉學長父親過世的事情,還是老師無意間提的一句。當時李穗苗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李天自讓她買了水果去看望班主任。
班主任重重嘆氣,搖頭說可惜了。
葉揚書品行那么端正的一個好孩子,這么早就沒了爸。
李穗苗又陪父親逛了逛校園,晚上八點鐘,李天自催促著李穗苗回宿舍,說不想耽誤她休息。李穗苗沒辦法,送父親走到學校門口,才又慢慢地走回宿舍。
李天自在這里的一段時間,李穗苗能明顯看得出父親的衰老。
她心疼到暫時將少女情愫壓在心底,即使祁復禮找她聊天,她也沒辦法集中精力。只想還是不要考研了,早早選個好工作,早早補貼家里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祁復禮那樣命好。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祁復禮那般家庭優渥。
李穗苗知祁復禮的母親開服裝店,生意做得很紅火,在他們本地開了好幾個連鎖店;也知祁復禮的父親是某品牌的地區獨家代理,在祁復禮開學時還千里迢迢過來,親自開車送他
這些,都是軍訓后的座談會里聽到的。
人生起跑線上,有人天生就有著父母的助力,有人卻要背負著擔子前行。
李穗苗羨慕他,但不嫉妒。
倘若讓她重新投胎一次,她依舊會選擇現在的父母。
因為爸爸媽媽愛她,她也深愛爸爸媽媽。
千金不換。
李穗苗不知道李天自來她們學校是要問誰,她只知道自己和父親又一塊兒吃了兩次飯。李天自買了晚上的票回去,高鐵二等座,晚上十點到。臨走前,李天自摸了摸李穗苗的腦袋,又偷偷給她塞了五百塊。
在這邊住的這些天,李天自已經感受到首都的高昂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