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在乎,那人一向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看起來是這天下最聰明的人,卻又只肯將愚笨的一面展現出來,看起來他尊重自己這個詹將軍留下的遺孤,但是,他走的每一步,都沒跟自己商量過一個字。
這一晚,詹不休沒出來吃飯。
詹茴和祖父在外間用飯,兩人誰也沒出聲,就這么默默的吃著。
經過了一夜的枯坐,早上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詹不休從屋子里走出來,他站在堂屋,先看了一眼妹妹的房門,然后轉身,果決的走向了祖父這間屋子。
老人覺少,每日祖父都是起的最早的那個,詹不休沒敲門,直接推門進來,祖父正坐在屋前的
椅子上,捧著一本書卷。
看見詹不休進來,他抬起那雙已有些渾濁的眼睛。
詹不休望著他,心中其實十分緊張,沉默一瞬,他往前走了兩步,然后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跪的像青松一樣筆直,他緊了緊拳頭,擲地有聲的喊道“祖父,孫兒要去軍中了”
詹不休的祖父聽了,良久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可能是一刻鐘,也可能一瞬間,祖父用那雙滿是皺紋的手,重新拿了拿手中的書卷,他的眼神又落到了書卷上,話卻是對著詹不休說的。
“去吧,不要后悔就是。”
詹不休聞言,立刻俯身,對祖父磕了三個頭,他的額頭重重的砸在地上,沒有看到,他的祖父顫抖著閉了一下眼。
磕完頭,詹不休就起來,拿著那個腰牌,大踏步的出去了,而詹茴躲在自己的房門后面,聽著腳步聲漸漸遠離,鼻子一酸,卻始終沒有掉下淚來。
孟昔昭讓李淮做的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回去找人幫忙,不管是他爹,還是他祖父,總之,只要把詹不休塞進禁軍,讓他當個小軍官就行。
這件事李淮辦的不錯,反正他回來是告訴孟昔昭,東西送到了,至于那個白眼狼會不會領情,他就不管了。
孟昔昭“”
人家還沒說什么呢,怎么就成白眼狼了。
第二件,孟昔昭是讓他把軍中的各個職位,都給自己講一遍,然后,再幫他用軍器監的設備,給他打個物件出來。
李淮打是打了,就是有點不理解為什么要打這東西,銅的多沉啊,找塊好木頭,或者好玉,那打出來多好看,用銅做的,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孟昔昭不想跟他這種沒有審美的人說話。
木石固然有它的好處,可銅鐵,也有它的精妙嘛要不然古人怎么這么熱衷于用青銅器呢,這锃光瓦亮的,光是看著,就有種“鐵馬冰河入夢來”的fee,木頭和玉石能比得上
拿到這東西的第二天,孟昔昭就顛顛的進宮面圣了。
現在他是個六品官,還沒有上朝的資格,如果他想見皇帝,除了皇帝召見,就是自己申請進宮了。
好在皇帝對他印象不錯,而且他來的也不是那么勤,所以每次過來,皇帝都準他進來了。
孟昔昭一共也沒進宮過幾回,而他每回進宮來,皇帝身邊都有兩個宮女給他喂吃食,不遠處則坐著幾個官方歌姬,也不吹拉彈唱,就這么坐著,估計是等皇帝有興致了,再一起開工。
不愧是昏君。
開國皇帝定的規矩是兩日一朝,暴君覺得爹挺好,但是兩日一朝太折磨人了,所以改成三日一朝,仁君后來覺得不行,自己爹就是懶,又改回去了,還是兩日一朝,而等到了天壽帝這里,他年輕時候還算勤奮,兩日一朝,后來有了真愛,樂不思蜀,就改成三日一朝,再后來真愛死了,太過傷心,改成五日一朝。到了如今,五日他都不一定起得
來一回,什么時候上朝,全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