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解了發冠,脫了外衣,正要吹蠟燭的時候,聽到外面慶福說話的聲音“大人休息了,有事明日再來吧。”
接著,就是慶福那無精打采的腳步聲,又過了須臾,門被他打開了。
孟昔昭正豎著耳朵聽到底是誰呢,結果,這時候慶福沒聲了。
孟昔昭發現不對勁,重新披上衣服,正要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突然,他這里間的門被人打開了。
崔冶身著干練的騎裝,外面只系了一件黑色的披風,身上還帶著日夜趕路的疲憊和涼意。
孟昔昭根本顧不上打量他這黑衣俠客一般的裝扮,只愣愣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抬起手,使勁的揉揉眼。
放下手,沒錯,是崔冶,不是幻覺。
外面的慶福“”
剛剛他也是這個反應。
張碩恭見這兩人順利會師了,手一抬,拎著慶福的脖領,就把他拽了出去。
慶福驚叫一聲“哎拉我干什么”
然而門已經關上,孟昔昭也不知道張侍衛有沒有回答他。
這下沒人圍觀和打擾了,孟昔昭又呆呆的看了回來。
崔冶始終都未曾出聲打擾他,主要是因為,他也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孟昔昭。
分別一月,對他來說,這一月仿佛有一年那么長,這無時無刻不在悄悄溜走的時光,讓他很是惶惶。
無欲無求的時候,枯燥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明知未來有變故,他也不想理會,生死何為,生、等于死,生、過于死,生、不如死。
郁浮嵐的父親在世時,知道他的這種想法,只是對他微笑著搖了搖頭。
他說他年少,正因年少,才不知愁,也不懂生之一字的重量。
他點破了崔冶的無知,嘲笑了崔冶的無畏,說他自以為看透了人生,終有一日,會為這時的狂妄自大,而感到后悔。
前面十九年崔冶都不知后悔這兩字是什么滋味,也不覺得郁浮嵐的父親會說中,畢竟,他認為自己很聰慧,他覺得,他和別人都不一樣。
直到今日。
后悔如黃連,如鯁在喉,令他咽不下、吐不出,每每吐息,都能品嘗一遍它的苦澀;后悔如刀鋒,插在心房,令他不敢想,不敢動,因為每想一次,都會克制不住的想到,若他早一點又會如何。
他的玩世不恭,終究還是迎來了時光的報復,而他已經不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他知道,這場仗,他贏不了了。
在長達十秒的震驚過后,孟昔昭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他小小聲的問“殿下,你你怎么過來的”
崔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回答他“騎馬。”
孟昔昭“騎了多久”
崔冶“一日一夜。”
孟昔昭看看他,然后低下頭,用自己的手指算。
從應天府到隆興府一共八百
里,而大齊最快的馬,就是軍中使用的八百里加急專用馬,這馬也是有極限的,就能跑上一整天,必須絲毫不休息,然后才能達到日行八百里的速度。
也就是說,崔冶從出發到現在,一直都沒休息過。
孟昔昭簡直驚呆了“殿下,你上一次睡覺是什么時候”
崔冶想了想,大概是兩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