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有點怕天壽帝就這么被氣死了,起身之后,他問崔冶“御醫在哪”
崔冶回答“大部分都在太醫院,竇院判在偏殿。”
在大齊,御醫全是太醫,太醫不全都是御醫,而院判,必然是御醫。
沾上御這個字,就代表了是皇帝和皇后專屬,其余人想讓御醫給自己看病,都得先找皇帝要個旨意。
天壽帝剛剛生病的時候,太醫院是全體出動的,幾乎所有御醫都來了,后來確定了是卒中,有的御醫很疑惑,因為天壽帝平時身體挺好的,怎么會突然就得了這個病呢。
醫學一道深奧至極,大概就跟哲學一樣,永無盡頭,哪怕是院判,也不能拍著胸脯保證,這世上的疑難雜癥他都能解,那遇上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也就不是那么讓人驚訝了。
再者,只有御醫才會這么想,而其他人,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販夫走卒,聽說皇帝病了,大家根本不去想他是怎么病的,第一反應全是,啊那個詛咒又應驗了。
好慘,熬過了三十九,卻熬不過這不惑之年呀。
當天壽帝的病情趨于穩定之后,給天壽帝看病的人就變成了三個,以竇院判為主,兩個副院判為輔,論醫術,還是竇院判最高明,所以診脈、開方,都是他來,那倆副院判基本等于擺設。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而竇院判又不是尚西關那種水貨,那他自然會發現,里面有蹊蹺了。
所以,在眾人覺得崔冶帶人過來卻什么都沒做的時候,其實他還是做了一件事的,那就是,把竇院判給軟禁起來了。
孟昔昭問“他是什么態度”
崔冶“一言不發,也不敢看我,怕是已經把我當做了豺狼虎豹。”
孟昔昭“”
不能怪人家,誰見了這個陣仗,能不害怕呢。
孟昔昭嘆口氣,站起身來,“我去見見他吧。”
崔冶點點頭,然后叮囑了他一句“竇院判已是耄耋之年,二郎不要把他欺負的太狠了。”
孟昔昭“”
什么話
我是那種人嗎
有的時候,孟昔昭的認知會出現一些錯亂,比如,他覺得崔冶脾氣特別好,再比如,他覺得自己特別和善。
把戰戰兢兢的竇院判嚇到老淚縱橫、涕泗橫流之后,孟昔昭又趕緊把人扶了起來,對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不是他們窩藏禍心,而是這天下,真的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孟昔昭還把自己兩次離開應天府,在路上看到的風景告訴了竇院判,并試圖用年輕時的理想來勾起這位老人家的愁緒,學醫者,哪個不是一開始抱了救死扶傷、拯救蒼生的念頭,能當上太醫院院判,這就相當于是醫者的天花板了,可待在深宮當中,整日只給皇帝、還是那樣一個皇帝請平安脈,竇院判,你心里真的就一點怨言都沒有
嗎
竇院判“”
八十來歲還眼不花耳不聾,在這個世界,簡直就是大熊貓一般的存在,天壽帝也是看他這么老了還這么精神,才讓他當了院判,因為他無比的希望,竇院判能把這種本事,用在他的身上。
這位老人精知道孟昔昭是想要忽悠他,可又忍不住的順著他說的去思考,孟昔昭見狀,立刻趁熱打鐵“晚輩并非需要您做些什么,多余的事,由我、由旁人來做,您老只要醉心于醫學就是了,您大概不知道,太子殿下十分關心民生,待到元宵之后,他便會向天下百姓,頒發農書,當中有這些年他命我研究的農時、肥料、育種、農具等等價值連城的內容,只要百姓們照著農書去做,收獲的糧食必然會增長好幾成,竇院判,咱們大齊的日子,當真是要越過越好了啊。”
竇院判“”
他看向孟昔昭,欲言又止,孟昔昭仿佛知道他在糾結些什么,他微笑道“世上很快就會出現一個和農圣賈思勰齊名的人物了,他們會被百姓千秋萬代的感恩、惦念,同是走在這救人、醫人的道路上,竇院判難道不想讓自己的名字,也被后世廣為流傳嗎”
“不光是農學與醫學,還有算術、體術、官課,這些往后都要著書、改革。竇院判,我孟昔昭可以在此指天發誓,太子殿下會是個明君、也是仁君,他心有抱負、且雄心勃勃,盛世就在眼前,晚輩無比希望,竇院判也能借上這股東風,讓您精湛的醫術,造福全天下的百姓。”
竇院判“”
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