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說的比較小心,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身后人的回應,他忍不住直起身子,轉過去,看向崔冶。
后者沉默著,好半晌才說了句“房陵郡公不會同意。”
就算大齊比較開放,也沒有把出嫁女葬在自家祖墳的規矩,崔冶想都不想,就覺得謝家不會同意的。
孟昔昭默了默,說道“先問一問,如何我知房陵郡公與你可他畢竟是皇后娘娘的父親啊,你惦念她,他也惦念她。”
崔冶抿唇,片刻之后,他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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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夕,太子宣布了要去皇陵看望已逝的謝皇后,要離開兩日,期間的政務,就讓兩位相公和參知政事一同定奪。
自從太子監國以來,他日日都勤勉有加,比他那個標榜仁君的祖父都勤勞,如今好不容易請個假,人們甚至還挺欣慰的,去吧去吧,太子本就純孝,去看看母后也是應該的。
太子走了,孟昔昭也跟著去了,皇宮里日日虎視眈眈的兩尊大佛全都離開,聞士集一聽說這個消息,心思就活絡了。
他沒有立刻輕舉妄動,而是先去看了看天壽帝,臥床久了,一開始天壽帝是浮腫,如今便是消瘦,而且消瘦的厲害,臉上的肉都凹陷下去了。
這樣的他,真的是一臉死相。
蘇若存日日都陪在他身邊,可她到底是照顧天壽帝,還是看管天壽帝,外人又不清楚,長久不翻身,天壽帝背上長了一片褥瘡,那滋味有多難受,只有天壽帝自己知
道。
聞士集過來的時候,恰好蘇若存出去了,這應當是個絕佳的機會,但跪在天壽帝床邊,看著皇帝如今的模樣,聞士集無比復雜。
究竟是他判斷失誤,還是他判斷正確,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陛下已然是這個樣子了,若他想做什么,除了帶陛下離開,另找地方安頓,似乎也沒什么好法子。
天壽帝是正統,太子也是正統,他深知,殿前司和侍衛親軍當中,效忠崔氏皇族的一大片,而效忠天壽帝到、即使他變成這樣、也會抵抗太子的人,如鳳毛麟角。
聞士集糾結了大半天,最后支起身子,在天壽帝耳邊喚了兩聲,他想著,不管天壽帝能不能說話,至少,他要從他這里得到一個旨意。
然而不管他怎么叫,天壽帝依然在沉睡,頂多是眼珠子動了動,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動靜。
最后聞士集只能心灰意冷的離開,而他剛走出華寧殿,他的腳步就僵在了原地。
他看見,華寧殿前的漢白玉石磚上,詹不休抱劍站在正中央,太子給了他穿甲胄、佩刀劍、于御前行走的特權,在皇宮當中,他也可以有恃無恐的全副武裝。
兩人對視,看著詹不休對自己露出一個勾唇的笑,聞士集這才知道,他的糾結,都是白費心思,若他膽敢有什么動作,剛剛在華寧殿當中,他就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恐怕過后,太子等人還會給他加以行刺皇帝的罪名,將形勢倒轉。
聞士集不禁看向周圍,天壽帝剛出事的時候,這里還有三分之一是原本的殿前司侍衛,如今,全換成了東宮的人。
他們全部聽命于郁浮嵐,而在馭下這一方面,郁浮嵐做的非常好。
就像當初他的父親,郁廿。
聞士集也領著一軍,數十萬人,可他長久的為天壽帝奔命,做各種瑣事,不得不分權下去。導致如今,他是一條優秀的狗,卻不是一匹能率領千軍萬馬的狼王。
最后,聞士集沉默的離開了,詹不休站在原地沒有動,等他徹底離開以后,他才微微抬頭,看見華寧殿的門口,又多了一個人。
就是剛剛躲避起來的蘇賢妃。
蘇賢妃對他微微點頭,然后垂眸進了殿內,詹不休微微一頓,抬頭看向日頭,算著還有多少時間。
已經到了這一步,勝利唾手可得,他不會看著任何一個人過來,毀掉他們所有人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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