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胸襟,論氣度,論眼界,甚至論能力,陳寄北都比他強了太多。他還在想著怎么踩著人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時候,人家已經跳出這個圈,在圈外看他了
冬日里寒風凜冽,吹在人臉上有刀割般的刺痛,還有些火辣。
馬四全回去,發現馬小寶還望著陳寄北離開的方向,眼里輕松也有竊喜。
這讓他心頭火起,也不知道是在氣馬小寶還是氣自己那卑劣的心思。反正車一推到木匠房門外,他就把馬小寶丟在那了,“不想凍死就自己走進來。”
馬小寶當時就呆在了那,連喊了好幾聲“爸”,也沒人回頭。
進入十二月下旬,白天的溫度都快達到零下二十度了,待時間長了,是真會凍死人的。
別看馬小寶鬧騰得歡,可真讓他去死,他肯定掙扎得比誰都厲害。喊不來馬四全,他又喊曹德柱,始終喊不來人,周圍其他兩房的人都很煩他,更不可能出來幫他。
馬小寶終于怕了,掙扎著從板車上下來,一步一挪地往木匠房走去。
門口那一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也有人聽到了陳寄北的話,免不得私下議論。
“你家小陳也太好脾氣了,馬四全那么對他,他還顧著師徒情分。給他讓什么地方,他兒子受傷又不關小陳的事。”郭姐聽到,不禁跟夏芍嘀咕。
其實陳寄北會這么選擇,也不只是顧念師徒情分,顧念馬四全的兒子受了傷。
他留在食品廠,跟不跟馬四全爭都不合適,反而是走了,從此頭上再沒有一個師父做枷鎖。
他給馬四全讓了地方,誰提起來,不說他一句仁至義盡而土產公司以前是沒有木匠房的,他去了就能說了算,不比在食品廠等接班
更自由,更有發展
夏芍笑了笑,沒有接郭姐這話。
郭姐也知道夏芍的性子,隨和、大方,不喜歡在背后說人是非,也很少聽到她抱怨。
正因為她是這樣的性子,大家才都喜歡跟她來往,郭姐包著湯圓壓低聲音,“之前廠里都在說閑話,我看你一點也不慌,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陳會做那圓肚子木桶”
“算是吧。”
雖說陳寄北也才做出來沒多久,但他敢跟夏芍提,多少是有點把握的。夏芍也相信他能夠做到,一個有決心有毅力又有能力的人想做成什么,只是早晚的事。
“張姐的產假該結束了吧”夏芍轉了話題。
郭姐算了算日子,“差不多,應該這兩天就能回來上班。前幾天她家丫頭滿月我去看了眼,大人孩子都胖了一圈,還跟我說天天紅糖雞蛋,吃得夠夠的。”
“吃得夠夠的還胖了一圈”夏芍好笑。
郭姐也道“可不。估計她回來得去滾元宵,咱們這包元宵還是有點涼。”
一共就四十五天的產假,休完人剛出月子沒多久,身體還虛著,也怕涼。滾元宵雖然會累點,但好歹不用碰涼東西,不像包湯圓,全程都要動手。
牛亮已經將沉淀好的水磨面從大缸里盛了出來,這種面不能揉,切成長條后直接掐劑子。
夏芍用手掐得飛快,一條面不多會兒就掐完了。郭姐等人則在旁邊負責將劑子壓扁,包上餡料,放到旁邊的鐵盤子里。裝滿一盤,就送到外面一盤。
這一步是為了給湯圓定型,等湯圓半硬了,就會被挪到席子上去。
夏芍以前就沒見過那么多席子,攤開了鋪在糕點車間外的空地上,遠遠一看,上面全是元宵和湯圓。東北冬天冷,只要一晚上就能完全凍好,冷庫都省了。
夏芍動作快,掐完劑子看別人還在忙,就幫著把托盤搬出去了。
看到王哥正在往席子上鋪元宵,她忍不住問了句“晚上就這么放在外面,不會丟嗎”
“丟不了。”王哥說,“廠里有警衛,這幾天晚上都會加強巡邏。”
想想廠里不僅有警衛,圍墻上還有玻璃渣,夏芍就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