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摻雜雪松清冽的木質香,雨后的清新,殘留的茶香,以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
寧枝下意識又看了他一眼。
奚瀾譽指尖夾了根煙,并未抽,只碾了碾,瞧著光鮮,內里已不成樣子。
分明是游刃有余的人間客,寧枝卻不知怎的,瞧出一絲苦悶的意味。
她搖搖頭,只道是自己想多。
之后三月,北城未曾落雨,未起沙塵,寧枝每日在醫院忙到腳不沾地,只在偶爾吃飯的時候,腦中會閃過一瞬間的念頭,她的婚姻狀態,好像馬上就要從未婚變成已婚了啊。
但很快,這念頭就被手頭的任務沖散。
她是在北城大學念的醫學系,畢業后考入名下的附屬醫學院,如今正處于繁忙的輪轉期。
醫院為了讓她們能夠盡快熟悉日后的工作內容,擁有夯實的基礎與實戰經驗,要求新進來的醫生必須在外科各診室間輪轉一年,之后才能回到神外,徹底定科。
在輪轉期間,她們還不得不兼顧神外的一些工作。
寧枝有時忙到太晚,只能在醫院宿舍湊合一晚,醒了再接著干。
外科有句名言,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畜牲用,揶揄的同時可見其工作強度之大。
寧枝剛在普外值了個夜班,一大早出來,正準備回去休息,結果碰見導師紀斯何,又被他揪去門診干活。
寧枝習以為常,捏了捏肩膀,又轉兩下脖子,悶不做聲跟在導師身后。
紀斯何回頭笑呵呵“同批進來這么多孩子,就屬你最踏實。”
寧枝也笑“一會兒師兄過來又得嚷您偏心。”
紀斯何“誒”一聲,“不管那小子。”
時間太早,門診沒什么人,紀斯何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寧枝閑聊。
“小寧,別怪老師多嘴,你這個專心工作是好事,但個人問題也得上點心,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呦呦都一歲啦”
呦呦是紀斯何的女兒,如今剛上初中,乖巧可愛,他提起時眼里滿是笑。
紀斯何見她不吭聲,又說“咱就別舍近求遠了,你就看看我們醫院有沒有哪個你看著順眼的,我保管幫你去說。”
“哎,你師兄這么大個小子也單著呢,你倆正好又是一個大學,我看倒可以先接觸接觸。”
寧枝并不打算將自己即將結婚的事瞞著,除開紀斯何,醫院里明里暗里打聽她的人不少,若她已婚,以后能省掉不少麻煩。
她正了正身子,鄭重回“老師,我要結婚了。”
科室的門突然“咔噠”一聲,寧枝以為是病人,探過去一看,竟然是師兄李彭。
他肉眼可見得局促,“抱歉,我、我不是有意聽見,剛要進來”
寧枝彎唇笑了下“沒事,大家早晚都要知道。”
李彭緊緊抓著門把手“什么時候的事啊,怎么也沒聽你提過”
寧枝面不紅心不跳,半真半假回“家里安排的,他人還不錯,再加上我們年紀也到了,決定最近先領證,婚禮以后再辦。”
婚禮這話題,兩人后來又商討過一次,最終決定暫且擱置,先拖著再說。
紀斯何是真高興“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他走過去拍了拍李彭的肩“發什么愣,過來干活。”
不出一天,相鄰的幾個科室都知道了寧枝名花有主的傳聞,有些八卦心重的跑來打聽,寧枝一概笑而不答,秉持以往的低調屬性。
至此,她的上班生活反而純粹許多。
寧枝又一次體會到奚瀾譽這項提議的精妙。
寧枝跟奚瀾譽約在六月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