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這才發現,他換了副古銅金絲邊的眼鏡,垂眸時,那雙眼深邃得好像夜晚的海面,叫她琢磨不透。
她硬著頭皮開口“我的外婆正在對面。”
奚瀾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護欄不遠處的座椅上,坐著個精神矍鑠的小老太太,手里雖捧著手機,眼神卻不時往這瞄。
奚瀾譽了然“怎么做”
寧枝眼帶懇求“能拜托你攬一下我的肩嗎虛攬就行。”
奚瀾譽聞言瞥了她一眼。
寧枝很尷尬,她也不想的,可誰讓她們家老太太是個人精,輕易糊弄不住。
她咬唇,正準備開口,肩上忽然落下一道不輕不重的禁錮。
寧枝幾乎是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奚瀾譽淡漠的話語從斜上方傳過來,帶了點不耐煩“如果不想穿幫,就別亂動。”
他出發前估計剛洗過澡,擁過來時有種沐浴過的干爽,寧枝聞到霜凍般干澀的木質香。
奚瀾譽今天穿黑色風衣,隨意敞開,硬挺的面料不經意擦過寧枝的小腿。
她渾身僵硬,勉強擠出笑,被奚瀾譽帶著往外婆的方向走。
距離外婆還有五米時,奚瀾譽忽然停下,略微傾身,那大衣快將她半個身子都攏在里面,陌生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涌入,寧枝抓緊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受控的緊張。
奚瀾譽面無表情盯她半晌,評價“你還是不笑比較自然。”
寧枝
寧湘蘭遠遠便看到小夫妻兩往那一站,郎才女貌,登對極了,心里已是滿意。
現在再一看兩人這么親密,從他們出站到現在,她嘴邊的笑就沒下來過。
奚瀾譽帶著寧枝上前,微微頷首,“外婆。”
“抱歉,我跟寧枝領證那個月本來是準備過去拜訪您的,誰知工作太忙沒走開,現在竟然讓您先到了,實在是晚輩的不是。”
奚瀾譽嗓音低沉,一番場面話雖沒用什么感情,但說得是真漂亮。
寧湘蘭當即眉開眼笑,擺手“不礙事,只要你們小兩口好好的就行。”
寧枝忍不住朝奚瀾譽投去贊賞的目光,不愧是生意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這么一大串謊話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張助不知從哪里變出一堆給老人家的補品,一樣樣往寧枝的后備箱塞,對下之下,她跟外婆的那兩袋茶葉倒顯得有些寒酸。
寧枝看了眼倚在車前的男人,或許只要他想,他可以將任何事都做得漂亮,合乎所有人的心意。
一行人出發去飯店。
他們有兩輛車,臨上車,寧枝犯了難,按理說,她此刻應當跟奚瀾譽坐一輛車,可她自己的那輛怎么辦呢
寧湘蘭將寧枝往奚瀾譽那兒一推,指著張屹下決定“這個小伙子跟我坐這輛,枝枝你跟瀾譽一塊坐。”
奚瀾譽無聲看她一眼,反手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跟上回領證同樣的位置。
心境卻大不相同,此刻的命運已將她與奚瀾譽綁成一條船上的人。
然而這船究竟會不會沉,寧枝不知道。
外婆不在這車上,寧枝也不用假裝。
她跟奚瀾譽一向沒話可聊,索性低頭玩手機。
車內的氣氛與其說壓抑,倒不如說是一種靜靜流淌的平和。
當然,前提是寧枝沒有失手播放鄭一滿的那則語音的話。
“啊啊啊枝枝你過會一定要來us今晚開業,帥哥多到可以下餃子不來后悔一整年”
鄭一滿是資深的泡吧達人和帥哥集郵愛好者,在外面碰見喜歡的,說什么也要把她一道拉過去。
寧枝多抱著一種“舍命陪君子”的心態。
但眼下這樣的情形,她怎么說也解釋不清,寧枝扭頭看窗,逃避現實。
車窗玻璃上映出奚瀾譽冷淡的眉眼,他嗤了聲,整了整衣袖,同玻璃里的她目光對上,慢條斯理說“老公不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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