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用放浪、不羈、落拓來形容奚瀾譽。
她收斂神色,走近幾步,將病歷本擱在沙發旁的茶幾上,從一旁小護士的推車里找出包扎工具,微微俯身,嗓音不自覺地放輕柔,“衣服拉開,我看看。”
話說完,對上奚瀾譽朝她看過來的眼眸,深沉莫測,似有莫名的情緒在翻涌。
寧枝呼吸不自覺漏掉一瞬,她將目光刻意得下垂,不敢再跟那沒有鏡片過濾的目光對視,轉而看向他手臂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兩人靠得太近,寧枝鼻尖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她微微蹙眉,瞬間,身為醫生的職業本能占了上風,見奚瀾譽并無下一步的舉動,寧枝果斷伸手,要去拉他的衣服。
他們離得好近,像那晚在北江灣,奚瀾譽俯身攥住她的眼眸。
霎時,那濃郁的雪松味幾乎要將她吞噬。
寧枝佯裝淡定,手下不停,渾然不顧自己因緊張而跳動不安的心臟。
快要碰到他脖頸處的拉鏈,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緊繃的下頜。
是獨屬于男人的有些微糙的觸感。
忽然,寧枝手腕被圈住,分明這力道不輕不重,寧枝那刻意裝出的冷靜卻立刻蕩然無存,她微紅著臉,掩飾地別了下自己耳側的頭發。
這是她緩解緊張時的小動作。
奚瀾譽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嗓音低啞,“不方便脫,直接剪。”
寧枝聞言,心下稍凜。
根據她對奚瀾譽淺薄的了解,這意味著,他藏在沖鋒衣下的傷口絕非簡單的小擦傷。
她拿了剪刀,在動手的一剎那,猶豫著確定“我真剪了”
奚瀾譽身上這件始祖鳥起碼價值過萬,盡管知道這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寧枝還是忍不住覺得,她這一剪刀下去,跟當街扔人民幣也差不多。
奚瀾譽偏頭看她一眼,沒多話,“嗯。”
于是,寧枝在他身旁坐下,不再想些有的沒的,她歪頭耐心地一點點將他的沖鋒衣剪開。
這件衣服面料挺括,剪刀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室內便格外的清晰。
為了盡量不碰到他的傷口,寧枝湊近些,一邊觀察里面的情況,一邊謹慎地調整剪刀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感到自己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時,奚瀾譽的傷口也終于露出全貌。
寧枝神色凝重,這樣的還算癥狀輕
王主任不會騙她,那只能是奚瀾譽在問診時,刻意將自己的情況說得不那么嚴重。
她忍不住抬頭,正準備從醫生的角度好好譴責一番,奚瀾譽這樣不愛惜自己身
體的行為。
結果,卻在抬眼的瞬間,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他黑沉的眼眸。
不知他已經這樣盯著自己看了多久,寧枝腦中一瞬空白,她忽然覺得這房間太小,空氣太稀薄,令人有種缺氧般的感覺。
她轉身,不甚自在地將剪刀換成鑷子。
奚瀾譽全程就這樣懶散看著她,他微微側身,方便她消毒。
可能是他忍痛能力強,又或者是他習慣喜怒不形于色。
寧枝清理傷口里的細碎石子時,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片刻,奚瀾譽放在身側的那只手動了下,兩人現在幾乎是貼在一起,那手一動,寧枝便感覺她半跪在沙發上的大腿似乎被風輕輕拂了拂。
只是微不可察的一下。
盡管寧枝知道奚瀾譽并非有意,但她還是沒來由的有點緊張,她指尖扣了下掌心,一邊小心地為他處理傷口,一邊出聲緩解這緊張“你為什么不去北辰啊”
奚瀾譽懶著嗓子答“為什么要去”
為什么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