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齊趁此時機走親訪友,經常會待上一天才會到家,這日傍晚回家,他面色沉重,唉聲嘆氣。
杜珍娘接過他的斗篷,問道“今天不是去看珧娘姐姐了嗎怎么,她沒見好”
“珧姐姐估計要不好了,今日我去看別的兄弟,聽人說,已經在給她上參湯了。”
杜珍娘聽到這里,手里斗篷直接跌落,急促的問“哪兒就用上人參湯了上次見不是說有好轉么”
大夫會用人參湯,幾乎就是賭一把了,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就是溘然長逝。
沈齊沉重點頭,“珧娘姐姐日子過得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這病就拖延著不肯好,又碰上天氣轉寒,急轉直下,自然就不好了,大夫說挺得過冬天還好,挺不過就”他沒明說,但杜珍娘聽得出他的意思。
“一定能行的,不然就換個大夫明日我們一起去探病。”杜珍娘下了決心,定要親眼去看看。
當初她才剛嫁過來,沈珧娘寡居在家,提點了她不少為人處世的要決,兩人關系頗好,杜珍娘是萬萬不相信大夫診斷的。
可是等杜珍娘親眼看到沈珧娘時,不得不信。
曾經肌骨豐潤,姿容上佳的沈珧娘,瘦的臉蛋都凹了進去,面色灰暗,搭在錦被上的手掌枯瘦如柴,周身都彌漫著一股子藥氣。
杜珍娘眼淚在眶里打轉,偏偏還要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過了冬天就好了,大夫說很有希望。”
沈珧娘勾唇勉強笑著,“別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身體,自己清楚,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每一次呼吸,都覺得肺里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動作,都精疲力盡,她很清楚,現在的她全靠著藥力支撐,一旦藥力失效,就是她命歸黃泉之日。
沈珧娘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喉頭一癢,哇一聲又吐了幾口污血,慌的杜珍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珧娘制止了她的動作,“到了這等地步,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左右不過是早去晚去的區別,
早些去了,還能少受幾天罪。”
“唯一讓我放不下心的,就是朗兒。朗兒才十二歲,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是似懂非懂的年紀,他天性純真,容易輕信他人,
我就怕他被人哄著騙著,走上歧路。珍娘,我也不求別的,逢年過節你們能過來瞧一瞧朗兒,他遇到誘惑時能規勸他,引導他走上正路,也就行了。”
“不需要很久,只要五六年,不不不,三四年,他再長大一點就好了。”
話還沒說完她又是一陣咳嗽,慌的杜珍娘連忙說,“我答應,我答應你就放心吧。”
一直在旁邊守著的沈齊也說“安心吧珧姐姐,朗兒是你的養子,也就是我的外甥,我自然會照顧好他的,引他上進的。”
得到肯定的承諾,沈珧娘終于能安心靠著床邊,緩緩的闔上眼睛。沈珧娘也有自己的親兄弟,但那些人的人品不提也罷,反倒是沈齊,能讓她放心。
杜珍娘生怕她出了什么問題,連忙去探鼻息,得到微弱回應后,垂淚說“我們先出去吧,讓珧姐姐安心休息。”
兩夫妻出了院子,彼此長吁短嘆,愁緒萬千。
沈珧娘是二嫁到了周家,因為夫妻不睦,并沒有留下親生骨肉,反倒是收養了周家村里,一個被人棄養的孩子。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誰扔到了土地廟里,被人叫著狗兒,吃著百家飯長大。三歲時遇到沈珧娘,她看著他孤苦無依可憐,就收養了他,給他改名叫周朗,悉心教導著他。
周朗就這么一天天的長大了。
養恩深如海,沈珧娘幾乎把全部感情都寄托在周朗身上,所以臨走時,最擔心的就是周朗,想要操最后一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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