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面積很小,綠化一塊塊的,高大的樹木不少。這附近都是老公房,居住在這里的居民也是老年人偏多。公園里的長條凳被人占滿了,公園的小路也跟菜市場一樣熱鬧,能聽到各種咋咋呼呼的對話和稀奇古怪的音樂聲。不同的小群體各自占了地盤,跳舞的跳舞,打拳的打拳,還有遛鳥的、唱大戲的……
黎云不太適應這樣的環境,李叔卻對此有種親切感。李叔混在人群中,毫無違和。他身邊的黎云就被凸顯了出來。
李叔隨便抓了個老頭子,問了教堂的位置。
對方的說法和店老板一樣,給他們指了公園小門的方向。
“……沿著路走,前頭岔路拐進去,走樹里面,過去就是了。”老頭一邊回答,一邊指路,看向兩人的視線總是落在黎云身上,眼神很是稀奇。
黎云和李叔道了謝,就沿著腳下的路走了一段,七拐八繞的,這才看到那人所說的岔路。
岔路延伸進了林子里。只供一人通行的道路不同于公園的主干道,它是一條石子路,石子縫隙里頭都是淤泥。石子路兩邊盡是高大的樹木,將整條石子路都給遮蔽了,只有一簇簇的陽光射下來,在石子路上留下一道道光斑。
那條路上沒有人。
黎云先一步踏上石子路,就感覺到周圍安靜了下來。
他有種耳鳴的感覺。身后嘈雜的聲音變得遙遠,只聽一聲漫長的蜂鳴音后,他仿佛是聽到了前方傳來的詠唱。
詠唱的內容,并非是“哈利路亞”那樣耳熟能詳的教堂音樂,黎云也聽不懂外文的歌詞,只是聽那悠揚的合唱和配樂的音調,就聯想到了神圣的教堂。
黎云腦海中浮現的教堂是模糊的,就連那齊聲詠唱的音樂也很飄渺。
只一閃念間,音樂和畫面就都消失了。
音樂的尾音仿佛是眾人的尖叫,腦海中的教堂也在剎那變得破敗和陰森。
黎云回過神,發現自己還站在石子路的入口位置。
從頭頂樹葉縫隙中穿過的陽光似是顫動了一下,就逐一消失。
不知何時,白云遮住了太陽。
風吹過,周圍的樹枝都搖晃起來,樹葉沙沙作響。
黎云轉頭看了眼李叔。
李叔用詢問的眼神望著黎云,完全不明白黎云為什么轉頭。他還探頭看了看黎云身前,問道:“路不好走嗎?”
黎云搖頭,“剛才好像感覺到了什么。”
李叔等著黎云繼續說明。
可黎云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剛才的感受是什么。
那種感覺像是錯覺,但肯定不是錯覺。
就像是他遇到彭思晴時發生的事情。他被彭思晴影響,產生了幻覺,但在那幻覺之中,他那不可思議的五感都是真實的。
他再看那條石子路,沒了那種感覺后,也就放心地沿著路行走。
即使那座楊倉教堂原來有些什么,現在也很微弱,幾乎要沒了吧。
黎云這么想著,走過整條石子路,就看到了綠樹掩映下的小鐵門。
小鐵門生了銹,沒有上鎖,半開著。
黎云伸手推門的時候,微微垂眼,就看到了鐵門底部的一點痕跡。
那些擦痕,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鐵門欄桿縫隙中擠了出去。
黎云在水泥地面上,還看到了小小的腳印。
像是小孩的鞋子,踩過泥濘的石子路后,又踩在了外頭的水泥地上。
黎云有些驚奇,推開門,走出去后,等著李叔出來,還和他感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有誰帶著孩子走這里。可能是去教堂……”黎云看著小腳印腳尖的方向,“我小時候,爸媽都沒帶我去過教堂。”
黎云的祖父母和父母各有信仰。祖父母的信仰不是什么宗教,更像是一種豁達的死亡觀。他父母的信仰就是宗教信仰了。可他們沒有任何傳教的心思,甚至都不打算讓黎云跟著信教。信什么,不信什么,這應該是每個人完全獨立的人生觀念。結果,黎云到死都對死亡沒什么想法,他還是被奇怪的邪物給殺死的,死了之后,稀里糊涂就成了鬼,現在還和三個大妖怪混在了一起。這段時間內的人生經歷,可謂是豐富多彩,遠超過生前二十多年的全部了。
黎云油然而生的感嘆并沒有得到李叔的回應。
李叔沉吟著,指了指地上的腳印,“這個大小,頂多是七八個月嬰兒的腳啊。”
黎云一愣,低下頭,仔細看起那些腳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