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不算他意料之外。他之前雖然一直逃避,但在這家公司工作,總能聽到一些閑言碎語。
黎云果然是沒有親人了。
“其他親戚也沒有了嗎?”周平又問道。
就算不是直系親屬,應該也有遠親吧?如果那都找不到……
周平想到了那一塊塊代表死亡年份的小牌子。
“大概沒有吧。沒聽說過。他離職什么的好像也是公司這邊幫忙辦的,沒人來辦過啊。”同事唏噓起來。
人死了之后,要注銷很多信息。
當然,這并非強制性的規定,但周平他們公司作為一家還算有點規模的私人企業,在這方面總是嚴格按照規定辦事。他們的老板不想惹麻煩,也不想有額外的支出。
這代表著他們公司的HR可能知道更多的情況。
“你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些了?你不是……”同事疑惑地問道,到嘴邊下半截話被他停住了。
周平前段時間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嗯,唔……就是問一下。”周平敷衍了過去。
他立刻就去找了人事那邊相熟的同事,打聽了黎云的情況。但他得到的情報大同小異:黎云的父母死亡,他沒結婚、沒孩子,他死了之后,他的手機無法打通,其他聯系方式也都處于無人接管的狀態,他的身后事有沒有人辦理,公司一無所知,只是按照章程給他辦了離職,單方面終止了他在工作上的信息。
“……個稅、社保停了,其他我們就不知道了。那個月工資也結掉了,還補發了一點,他那張銀行卡那時候沒注銷,不知道有沒有人拿到。”
人事這邊知道的情況就是這些。
如果黎云有個遠親,阿姨、伯伯之類,或許就給他辦好了身后事,也會處理了他的遺產。
如果黎云是在國家性質的單位工作,或許單位還要給他辦喪事。
但現在,這些可能都沒有。
周平謝過了同事,離開HR這邊的辦公室,進了無人的樓梯間。
他這次猶豫了很久,才掏出手機,在通訊記錄中翻了很長時間,找到了一串沒有標記姓名的數字。
這是當時負責黎云那案子的警局的電話。
周平只接到過一次他們的來電,還是因為警方找不到黎云的親屬,聯系他們公司的之前,來電話問過他一些情況。
當時那通電話講了些什么,周平已經記不清了。
他那時候焦頭爛額。
姨媽、表哥的事情,還有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張鑫茜,還有黎云詭異的死亡……
他當時滿腦子想著的是如何安撫自己的父母,以及,恐懼。
他是那么恐懼,幾乎是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處理表哥他們一家的喪事。
后來,恐懼就轉換成了焦躁、憤怒。
他趕走了張鑫茜,刻意遺忘了黎云的死。
周平深呼吸了幾口氣,手指按在了那串號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