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看著手中的杯子,“雖然說是隨機來復查,不過從病歷來看,她情況還是比較穩定的。或許那時候她就對醫生隱瞞了情況吧。我們科室的醫生也沒有留意到這一點。這點責任在我。”
張德說的話有些重復和矛盾,他糾結地摸索著手中的杯子,眉頭漸漸皺起。
“后來就發生了您女兒的事情。”張德艱難地開了口,調整情緒后,才看向黎菁菁。
黎菁菁回想起了什么。
“您女兒那件事的第一發現人,是她。”張德繼續說道,“她那時候情緒很不穩定,警察對她做了調查,也到我們科室來詢問過。我給她做了診斷,開了藥,勸她入院治療,被她拒絕。我那時候因為她生活自理沒有問題,加上她長期患病、吃藥,開銷是個問題,需要工作我只對她的用藥做了調整,當時也做了心理疏導,但并沒有做隨訪。后續,就是醫院里面的各種事務了。這只是個借口吧。雖然醫院里面安排了很多會議、很多培訓,本身的醫療工作也很忙,但其實還是有時間去做隨訪的。”
張德的聲音低了下去,“再不久,警察帶著她來到我們醫院。她那時候被送進來搶救,昏迷不醒了數日。而警察在她的房間內,發現了不明的尸體”
黎菁菁錯愕地看向張德。
張德移開了目光,眼睛沒了焦距,“醫院從那時起就有了一個傳言,就在病房區流傳,說每天到了一定的時間,病房里面就會有一個女人四處游蕩。如果有人說話聲音稍微大一些,她就會悄無聲息地靠近到人身邊,讓他輕一些。有不少病人、病人家屬,還有護士、值班醫生碰見過那個女人,說得都跟真的一樣。”
“我是不信這些的。”張德說道,“我父母都是醫生,從來不曾碰到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祖父母他們也不會對父母說這些。不過有些親戚,是有些好奇,將社會上流傳的那些事情當作茶余飯后的閑談故事。雖然不會圍著我父母問,但也不會避著他們。小時候家里親戚一起吃飯,有幾次就談到了這些。我小時候也對這些很好奇。等我也做了醫生,這些話題其實也說得差不多了,沒什么新意,也不會有人談了。再之后,就是我女兒我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古靈精怪的,從小就很活潑,姐姐外向,妹妹腦袋里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會兒一個念頭。我也忘了是哪一次了,她們問我在醫院值夜班,有沒有碰到過怪事。我真的沒有碰到過。我妻子也是在醫院工作的,她是護士,年輕的時候值夜班更多一些,她也沒碰到過。這種就是無稽之談”
張德一口氣說了一長串,像是在發泄什么。
“你遇到了那個病人嗎”黎菁菁等他說完,才開口問道。
張德搖頭,“沒有。”他揉了揉額角,吁了口氣,“但是,她在醫院里消失了,從有警察盯著的看護病房里消失了。警察那邊,驗尸結果出來,她家里的那具尸體,就是她。”
黎菁菁怔住。
“她已經死了很久了,在最后一次來我們科室復查前,就死了。就醫記錄卻是她本人的。當時給她看病的醫生還記得她。是她本人來的。”張德重新看向黎菁菁,“在您女兒出事之前,她就已經死了。”
黎菁菁張了張嘴,緩緩轉頭,看向了王怡秋的遺像,耳邊是張德的聲音
“我原來是不信這些的。雖然是有聽到這些消息,但這些事情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就是從警察那邊得到的消息,也不是及時的消息。可能案子已經破了,已經查明了真相,只不過沒通知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我這一周托人打聽,才確定她的案子和您女兒的案子都沒有新線索。”
張德也注視著王怡秋的遺像,“這兩件事,在醫院里面被人刻意忽視,避而不談,好像把這兩件事說出口,就會招致什么災難。”
張德看向黎菁菁,“您居住的這小區,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您知道嗎”
黎菁菁回過神,“嗯。”
“一周前,我收到了一個病人,是從這個小區逃出去的。”
黎菁菁像是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蒼白。
“他說,有人托他到三院來找人,來找一個在三院工作過、但早就去世的老先生。”張德說道。
黎菁菁的臉色恢復了幾分,疑惑地看向張德。
“托他來找那位老先生的,是他不認識的一個鄰居,住在他對面樓。他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只看到對方的模樣。”張德看向了黎菁菁家的陽臺。
黎菁菁蹭地站了起來。
張德看向黎菁菁,“我第二天晚上來過這小區,像是被什么東西迷了心竅,一路進來我是想著找到那位病人租的房子,但不知道為什么腦袋里記著的卻是另一個地址。我去了地址記錄的房間。那里早就沒有人居住了。但通往樓頂的天窗開著。我在那里看到了奇怪的東西,那東西抓住了我。”
黎菁菁的身體搖晃著,“不,不會,小秋她”
張德站起身,扶住了黎菁菁的身體,“那東西要將我抓出去的時候,我被人救了。”
黎菁菁倉皇地看向張德。
“我被一個年輕女孩救了。”張德的表情極為復雜,他看向了王怡秋的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