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說,我住的是婦科病房,和產婦的病房分開,但內外科并未分離。同病房的就有做手術的病人,也有像我一樣入院觀察吃藥吊針的病人。有時候手術繁忙,從大清早做到大半夜,病房里面也就整夜地亮著燈,有護士不斷進進出出,還有監控儀器響個不停。
我對于被驚醒并沒有感到多少意外,因為情緒轉好的原因,只是有些許的無奈,并慶幸自己馬上就要出院,能從這種環境中解脫了。
這種感嘆并沒有持續多久。在我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的時候,我聽到那腳步聲進了我這間病房。
我的病床在房間進門后,左手邊正中位置。我的左手邊是動手術的病人,右手邊是和我一樣做藥物治療的病人。那個腳步聲進來后,直直朝我走來,并停在了我病床的圍簾外,并沒有走到手術病人的床前。
我只當他是認錯了病床。等他輕輕掀開簾子一角,冷風吹進來的時候,我就隨意地朝他看了一眼,想要提醒他走錯了。
藍色的布簾上有人的投影,看起來非常眼熟。那個人沒有走進來,也沒有往里面張望,只露出一只手,撩著簾子。那只手也十分眼熟。我看到了那只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是舊款式的金戒指,沒有多少花紋,看起來也很久都沒保養過了。
正當我辨認的時候,那個人往前踏了一步,擋住了簾子撩開的縫隙。
我很意外地看著對方。因為她不是我預想中的醫生護士,而是我的母親。
我有些困倦地問了句你出去了
她沒有作答,只是很淡漠地看著我,走進圍簾,反身將簾子拉好。
我沒有將這當回事,又準備睡下去。
我的背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好像在翻箱倒柜,找著什么東西。我嘟囔著,讓她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做,我想要睡覺了。身后的動靜并沒有停止。我被吵得實在睡不著,壞脾氣又上來了,轉身想要喊她停止,就見她彎著腰,從床底下的旅行袋中拖出了白天收拾好的筆記本。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詢問她要做什么。我這時候才看清她的面容。她的視線冰冷,雙手握著筆記本,將筆記本高高舉起,直至舉過頭頂。她就像是個巨人,身體的陰影將我徹底籠罩。
我一直茫然地看著她。等到她的雙手迅速揮下,筆記本重重砸在我的小腹,我才感覺到恐懼。
硬物砸在自己上的聲音,如此陌生。疼痛感也是陌生的,和月經時候的疼痛、血崩時候的恐懼,完全不同。
我的眼前一陣發黑,等到第二下重擊落下,我幾乎昏厥過去。
接著就是第三下,將我的意識喚醒。
我抬手想要阻止,但已經沒有力氣抬手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流血,和月經時涌出鮮血的感覺不同。瀕死的感覺讓我生出了恐懼,心跳加速,血液也加速往外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