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康想,他爸唯一想到他的時候,就是擔心他會不會聽話、會不會自作主張。他從小到大就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也只有那次受傷即使是那時候,他爸都是冷靜沉著的,只有他媽媽長吁短嘆,心疼地給他多做了很多好吃的。他忙得全世界飛的時候,也只有他媽媽,每天算著時差打電話,一見他回來,就準備一桌好菜。媽媽在廚房忙碌的時候,爸就窩在他的書房,研究他的那些書,或是呆在醫院里,或是被一個電話叫去醫院
再往后,他爸生病倒下,幾番爭執后,印象中高大偉岸的父親力不從心,聽從了他的安排,到其他地方求醫問藥。從那時候開始,父子之間就從稍欠親昵,變成了略顯隔閡。
徐仁康討厭中心醫院。
這種根深蒂固的厭惡,應該是從童年起就逐漸刻入心底的想法,日積月累,形成了一種執念。
然而,徐海軍還是死在了中心醫院中,還要求將遺體留在中心醫院
徐仁康的表情逐漸僵硬,心中的痛哭聲卻是愈發大了。
“麻煩你了。”他恢復了那副成熟精英的做派,謝過了醫生護士,又提起了徐海軍剛才所說的遺愿,“這個遺體捐贈,我回去拿一下我爸剛才提到的文件。醫院這邊,不知道我應該聯系誰”
李醫生沒想到徐仁康開口后就說這個事情,怔愣了一下才簡略回答。具體的操作流程,她其實也不甚了解。
徐仁康倒是聽得認真,一一記下后,再次道謝。
他讓沈玉打電話將兒子叫來幫忙,又問了徐紅手術室的位置。他似乎不打算馬上回去拿遺體捐贈協議,也不準備留在病房。
黎云聽著徐仁康的哭聲漸漸遠去。
他看了眼病床上安詳的徐海軍。
病床邊出現了一個白大褂的身影。
蔡朝陽站在徐仁康的遺體邊,面無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有白大褂上不斷滲出的鮮血證明他是會“動”的。
他出現了幾分鐘,又突兀地消失。
黎云最后看了眼徐海軍,退出了病房。
他有些擔心徐仁康的狀況。
他這段時間已經掌握了中心醫院的地圖,很快就找到了徐紅所在的手術室。
手術室還亮著燈,里面有醫生圍著徐紅的傷口忙碌。
“剛精神科那邊發來消息,老主任走了。”
“唉也不奇怪。”
“聽說這傷就是老主任弄出來的。”
“不會吧這么大個口子說起來,這傷是什么東西弄出來的不像是刀啊。病房里還有這種兇器”
“問了,是病床圍欄的那根鐵欄桿。”
“哈”
手術室里面的醫生護士一邊處理徐紅的傷口,一邊閑聊。顯然,徐紅的傷勢并不算嚴重。
他們驚奇了一會兒這事情的經過,又被徐紅的幾處傷口吸引了注意力。
“這手法,哎,看著氣管的切口,真利落。那邊今天誰值班啊手挺厲害的。”
“切開氣管和縫線的都是老主任呢。把那邊都看呆了。”
“哈”
又是一陣驚疑不定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