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見徐紅沒事,稍微松了口氣。
他在手術室外的等候區沒找到徐仁康。
徐仁康是沒找到地方嗎
黎云努力傾聽,找到了徐仁康的哭聲。
他順著聲音找過去,一路就到了品字樓的中心,在其中一輛小轎車邊上,發現了徐仁康。
徐仁康沒形象地坐在地上,雙手上沾染到的血液已經干涸,還沾到了地上的灰塵。
黎云看到了徐仁康的記憶。
徐仁康對自己坐的位置很熟悉。
比起徐海軍的手掌,他更熟悉中心醫院這個中心地塊。
原來這兒是一片小花園,談不上園藝、美觀,就是栽了一些樹,也算是中心醫院一片慘白中少有的鮮亮色彩。那些樹是什么品種的,徐仁康不知道,只記得春天的時候,它們會一起開花,是小小的紫紅色花朵,沒什么香味,也不算多好看。小學的時候,他經常來中心醫院,被他爸安排在普外科的辦公室做作業。有時候他爸在手術間里忙起來,還得靠科室里的醫生護士幫著照顧他,帶他去食堂吃飯,關心關心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休息。他寫完作業,就在中心醫院亂竄,被醫院的氛圍嚇得不輕,最終只能跑到那些樹下,稍微獲得一點慰藉。
這就是他對中心醫院為數不多的印象之一。
那花園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鏟掉了,變成了現在的停車場。
徐仁康抬起頭,看到的不再是綠瑩瑩的樹蔭和點綴其間的紫紅色花朵,只有一方深沉的夜空。
沒有星星,不見月亮。
周圍三棟樓,走廊的燈都亮著,一排排、一圈圈。有些病房也亮著燈,能看到從窗邊走過的人影。
急診那邊,就是晚上也不安靜。
徐仁康隱約聽到了哭聲,又覺得那是自己的錯覺。
他又坐了一會兒,就從地上爬起來,往普外科的手術室走。
他走得不算慢,也不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腳步聲踩在他的哭聲上,像是在敲打節拍。
徐仁康到手術室的時候,徐紅正好被推出來。
手術很順利,只是徐紅這到底是受了重傷,他年紀也不小了,恢復起來肯定會比較慢。
徐仁康付了一應費用,對于各種昂貴也非必須的自費藥,都要求全部用上。
普外的醫生說完了徐紅的病情,又關心了幾句徐海軍的事情,視線落在徐仁康帶血的風衣和雙手上。
徐仁康從容得體地應對,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陪著徐紅進了單獨的病房,又安排了護工,照顧徐紅。
就像他當初安排徐紅照顧徐海軍
徐仁康付錢的手頓了頓,才從皮夾里繼續抽出現金來,交代護工好好照顧。
做完這些,他就準備回家了。
他需要去取徐海軍說的遺體捐贈協議,明天還要聯系瑤醫大完成徐海軍捐書的遺愿。再一個,他得找找徐海軍那些同事同學的聯系方式,給他們報喪
需要做的事情那么多。
他在腦海中整理著思路,一路下樓,走著走著,他落腳不穩,一個踉蹌,連忙扶住了樓梯的扶手。